“你又是何必……我,并非中毒。”激動,被隐在眼眸之間,顯現的,卻只有淡淡的冷漠。
“并非,那你……”非容恰似慵懶倚柱,話語之間,也是關切滿滿。
“卑微之命不足為惜,你或許擔心一下自己,還有其他方法嗎?”額發吹拂。掩了視線,只看葉落無聲。“若我言只有三月,你是否,會留下?”攜了些調侃,仍不遮非容眸底忽閃的陰影。
“怎麽可能?你如今,難不成連這點小毒都解決不了了嗎?枉費我一番教導!”不知是問責于誰,以眠慌亂中站起,僵直地看着紅衣黑發的他,美得攝人心魄,終是……
“你不也毫無辦法嗎?我何曾敵得過……”話語被生生打斷,以眠從懷中摸出一個紫色詭秘香囊,牽挂一針一針。
“也許能緩解,方法,我會去想。”
“你真的變了許多,從前,就似個乖巧的娃娃,如今,倒是成了冰冷之物,就連關心,也不會了嗎?”接過香囊,輕嗅,熟悉的草藥氣息彌漫,入懷,小心翼翼。
“冰冷,又是如何呢?多少年未見?杳無音訊,你心中,還會挂念我這個毫無利用價值的人嗎?”語罷,以眠轉身而離,背影蕭蕭。
容卻,你為何不追呢?對,你已不是容卻,而是非容,你已無資格再回頭。
陰翳,一絲一縷伴着陽光落入眼簾。火紅寬袖,蒼白纖指,漸漸握緊,再難松開。
“阿眠,阿眠……”或是呢喃,或是呓語,蘇钰躺于床榻之上,額上覆滿細密的冷汗。“钰,倘若當初可以選擇,你會選擇我嗎?”似是會頃刻便因風而散的聲音飄蕩于房間,悠悠,淡淡。“自然會,若是沒有大國泱泱百姓的生死置于,我又何必……”聲音愈來愈低,直至渺茫無際。
眼簾逐漸展開,他動了動僵直的身體,屋裏,空蕩無人。呵,果真夢中,如今的她,哪還會說這些。腹間的疼痛仍未減輕,他甚至感覺到血液在一點一點凝固。這是,被那個妖魅的男子下毒了?
“在我面前,你竟然也用毒,如此,你如何讓我們之間回得去?”當時無力支撐,只聽隐隐的聲音入耳,蘇钰恍然,原來是他……
“嘎吱”,略舊的屋門一聲呻吟,蘇钰僵硬地歪過頭,卻只能瞥見模糊的灰色身影。
“誰?”沒有料到出口的聲音,沙啞,而滄桑。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回來了,君殇将軍的仇,終于可以……咳咳咳……”激動又蒼老的聲音逐漸在耳邊消散,昏黑,在眼前彌漫。
那抹身影并無逗留多久,轉身便顫顫巍巍地拄着拐杖離去,“噠噠噠”……
“有多麽悲哀呢?”輕輕的哀息随風漸遠,依舊枯黃的枝幹,依舊灼烈的夏日,那一場落了兩日的甘霖,似是并未起到多大作用。呼,若不是自己如今無法耗損,必然會再次進行……
拳頭“砰”的一聲落在圓柱之上,抖落些許塵埃。
“姑娘,你怎麽在這?”耳熟的聲音竄入,紹以眠轉身,竟是那位老婆婆,的确,方圓幾裏都是災民之所,一般人家,自是呆在城中,豈會随意闖入禍患之地,況且看她盡管為粗布衣衫,但在如今的近乎亂世,她早該想到附近定有安身之所。
“難道,你也與非容頭子相識?”老婆婆低頭忖度,歪歪扭扭的拐杖不斷敲擊着地面,見以眠默不作聲,她又開口,略顯激動,“那你如今有什麽計劃?會幫他嗎?”
什麽?以眠有些困惑,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僅僅擡頭望着藍灰色的天空,日,的确刺眼。
“如婆婆,你怎麽來了?”人未至,粗犷的聲音倒是拐了方向。
秦峰一身勁裝,手中握着大刀一步一步靠近。平時以肅顏待人的他立刻換了一副溫柔模樣。“非容頭子喚我來商量些事,你應當也是因為這個吧?也不知為何,如此急迫。”如婆婆轉身,顫顫巍巍地向前,側頭瞥過一個詭異的眼神。
“姑娘,自便。”秦峰丢下一句話便上前扶住了如婆婆。這個姑娘,到底是誰呢?有那麽重要嗎?那麽些年,秦峰從未見過非容兄弟如此在意一個人。
葉落無聲,腳步漸遠。以眠擡眼,天邊竟漫上了陰沉的顏色,難不成又是風連求雨?他怎會如此愚蠢……
另外,如婆婆方才是什麽意思?沉思,不絕。
不遠處房間的模糊交談之聲隐隐入耳,一步兩步三步,以眠臨近,湊與窗邊,謹慎地聽着。
房間周邊古色古香,木案上些許純色紙張張揚地擺着,筆墨硯臺,無一缺漏。一旁的檀香木架之上則是放上了幾個木盒子,其中一個看似最為普通,卻被上了小小的銅鎖,被置于最高層。
“非容兄弟,你叫我們來,是出了什麽事情嗎?”秦峰大着嗓子,聲音擊破了安谧的氛圍,激動卻不敢多加放肆。如婆婆則是不斷地敲擊着拐杖,神色肅然。
非容噙着一抹笑意,将蒼白的臉頰染了幾分妖魅。“事情進展得很好,只要青綏城将軍一敗,我們便可以尋到一個很好的理由重振雄風,那個昏庸之帝,不配被百姓信任!”本該霸氣凜然的話語,卻多了幾絲詭異之色。
“可是……反噬之毒漸深,我,恐怕助不了幾日,所有的毒藥與方子,我已置于庫房,鑰匙,之後自會交予你們,當下,也只有你們二人,能夠統領所有人,亦或是,能讓我托付。”明明是凄涼的交托,笑意仍在他的臉上蔓延。
“反噬之毒?非容兄弟,我可從沒有聽說過……”秦峰握着拳頭“嘎嘎”作響,紫檀的幽香萦繞鼻尖,暈暈沉沉。
“作孽啊,作孽啊,沒想到終是會有那麽一日,好在我們找到了他,計劃,該是一點一點進行。”如婆婆拍了拍秦峰的肩膀,布滿褶皺的臉上帶着幾分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