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葉昱?他又能做什麽呢?不過一個廢物!”非容忽地蹙起眉頭,語氣凝重。折扇搖擺,散去一抹嫉妒之意。
“非容,葉昱這孩子可是與君殇将軍一同在沙場歷練的生死之交,不過,後君殇将軍被封名號,便消失無際,營中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的身影。如今再見,相信他一定會助我們報仇雪恨!”蒼老的如婆婆眉間仍存着傲氣,那種一提起君殇将軍便坦然出現的傲氣。
“他,竟然是……”秦峰不解,揮動了幾下拳頭,再無聲音。
非容卻是持續默然,而後猛地收起扇子,陰冷一笑,“那又如何?鐵騎縱橫,天下,絕非只有他一人可以!”
“對啊,那小子,什麽本事也沒有,靠他?”秦峰果斷站于非容一邊,如婆婆垂下頭,銀絲飄搖,掩了眉眼之間的愁緒,“‘義’字太沉,難以轉身啊!葉昱那小子,能力可不可估量!”
“呵呵,就不信,他不助,我們便不會成功!”非容撩起一絲墨發,摩挲,可笑,真是太可笑……葉昱,我不會讓你活着離開這裏……
“唉,也罷也罷……即來則安,不必強求。”如婆婆拄着拐杖,步履蹒跚,頭也不回地拉開房門,一步一步離開。
呼,幸好,紹以眠側身于轉角,躲過如婆婆的視線。然而,他們口中所言的報仇,到底是因何而起?關系到君殇大哥,莫不是為了那件事?钰,钰,不行,他一定要離開這兒。
粉色袂影飄過,轉角無跡可尋,只餘屋內細細談論之聲。
“你來了……”蘇钰撇過頭,不願讓自己狼狽的模樣顯現,拼命動了動身子,麻意稍減,“離開。”飲下一杯關切,出口僅為淡然。“走?去何處呢?”他掙紮着,卻仍舊被以眠一把扶起,“從不肯想想自己的心思,從來只是一味愧疚!”聲音低沉,卻猶似在以眠心上劃下一道又一道傷口。“不要說話。”輕聲耳語,蘇钰聽不清她的聲音中藏着的到底是什麽情緒。
“你與他到底是什麽關系,為何他會這樣?”
“師徒關系罷了,何必再言。”
以眠運功起身,青雲直上,倏忽見便出了小院,只不過幾乎為扛着一人的重量,仍舊體力不支,已為一時安全便只得扶着樹幹緩行。
“你沒事吧?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蘇钰甩開她的手,一步踉跄便跌倒樹底,枯葉飄然而落,黃了滿地,“怎麽回事,怎麽又……”怨憤地敲擊着雙腿,企圖喚回一絲知覺,只是……
“無礙,他只是給你入了麻藥,幾刻鐘後便會恢複。”壓制着欲咳的感覺,紹以眠只覺喉間萬蟲撕咬。“咳咳咳……”臉色慘白,以眠藏住落滿鮮紅的素帕,回頭,無恙。
“笑話,就憑那個毛頭小子,可以打敗我?總有一天,我會踏平這塊地方。”蘇钰捏緊骨節,蒼白,駭然,“咯吱”聲被“呼呼”的風聲掩藏。
“他是我的徒兒,從前我自是明白其實力,如今,卻是……深不可測……”偏頭,毫無異然,紹以眠仰首,望着天際不再語。灰色的天空彌漫至極,雲彩固态,難以飄搖,隐隐有種要落雨的狀态。
“風連……”呢喃,出口即散。許久,胸口的窒息感愈來愈重,她擡腳落于塵土之中,衣擺撩上些污穢。
“還不走?等着容卻來嗎?”
“容卻,他是容卻……我記住了。”臉色陰暗,猶如天氣不定。
“勸你一句,別碰他,否則……他有能力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否則,我又會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不想過往重演,不願隔閡愈發略大。以眠沒有言明,眸底卻藏着幾分悲哀,只是,他永遠不會明白。
“阿眠!”蘇钰只是默默跟于身後,凝着伊人背影,卻是相隔了一個永遠。怕是沒有聽見吧,阿眠毫無反應,只是一味地躲避枯幹莖草,從未回頭過。唇蠕動,只是輕輕的哀息。
“怎麽了……”低低的聲音只有以眠一人可聞,她沒有勇氣回頭,沒有勇氣回首。淚水,不知怎地大滴大滴地落下,墜落無覺。一切,還是很難回去,本以為三年而過,卻恰似一晃無聲。
“沙沙沙”,“什麽東西……”蘇钰猛然警覺,快步奔至以眠身前,“阿眠,這地方有詭異之處,快走!”手,不自覺地牽了上去,熟悉的感覺困守。
以眠一愣,細聽不尋常之聲後,頓時明了,“他來了,仍是來不及!”甩不開緊緊相握的手,以眠嗔怒,瞥了一眼正繃緊神經難以松懈的他,貪戀的溫柔,終究難成,這,該是命中注定的劫難嗎?
“阿眠,钰不會放手,即便裹屍于此,即便……”
“呵,這話,不該對我的葉弈姑娘說吧!”非男非女的聲音圈繞着兩人的周圍,卻是不見任何身影。枝葉搖擺,風,漸漸大了。
“我曾說過,就不能多陪我幾日嗎?”火紅的顏色染下了枝桠,非容悄然落下,蒼白的臉色,瘦削的身子,猶如一片枯落的葉子,下一刻便會被風碎屑。
“難道,一別幾年,留下幾日便不行了嗎?”難道真的不行嗎?似是楚楚可憐的模樣,以眠感覺心口的疼痛逐漸蔓延,直至全身。
钰,對不起……
“倘若我留下,他便可以離去,自是甘願。”硬氣,不露絲毫擔憂的神色,以眠甚至可以看到容卻瞳孔之下的悲痛,他們之間,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是他坦明心境開始,還是自從他不告而別?
“他的生死,我不在乎!”詭異的微笑勾上唇角,非容隐下即将溢出的妒忌與瘋狂,只是那麽說着。
“謝謝。”謝謝,多謝,這是第二次他們之間那麽說話吧?呵呵……可是,那又怎樣呢?
“何必客氣呢……我知道,你必定會留下,畢竟,這兒,我們一同……”
縷縷雨絲忽地襲上墨發,模糊了些許視線。他曾獨守這一方山谷,理不清幾載,只覺許久許久。非容捏緊手中的折扇,指節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