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走,莫不是願一同留下?只可惜,你的存在,只會……”
眼見容卻的笑容間夾雜着駭人神色,以眠一把扯開被緊握的手,冰冷決絕。
“你永遠都難以明白,我為何如此痛恨容卻,只因,”以眠抽噎,退步容卻身前,任由姑蘇钰的淩厲目光橫掃,“他曾是我最愛的人,我們相知相守,最後卻是不幸分離,而你,不過是一個影子,永遠只可存活于他之下……”
“夠了,你以為我會信嗎?”蘇钰狠狠握緊了拳頭,可恨,周圍竟毫無招架之物。
“信或不信,由你決斷,我,又能改變什麽?”以眠轉身,瞥起容卻蒼白的臉頰,難舍難從。容卻,這麽多年,你該是經歷了多少磨難才可成為如今這副模樣?
身後突然默了聲音,而理應絕非如此,按照钰的性子,定會竭盡相鬥,亦或是,他也認為并無必要,對,并無必要……
“不用理他麽?”隐隐的笑意昭然,非容飒踏展扇,視線,凝着難以動彈分毫的葉昱,以針入穴,這,可是她所授,自然領悟徹底。
“你為何會這樣?如此陌生,如此……不近人情。”以眠垂頭,似是質問,卻又似是呢喃。視野之中,只有那撩起的塵土,那殘枝敗葉。
一語掩過足落塵土,打破停滞的氛圍,“既然你已把他留在那,自然是信我會平安讓他離開,那麽,又何必再問?你只需相記,容卻,仍是當初的容卻。”毫不摻雜其他的情緒,非容突然間停下腳步,将她的身體禁锢身前,卻被輕易掙脫,“望你自重!”
以眠退步幾分,淩淩伫立他的眼前,“多年已過,早已不複從前,方才的話不過是掩人耳目,切莫挂懷。”
字字珠,語語玑,“你既為君殇部下,自當明白,他不會允許你謀逆。還是,及時收手為好。”冰冷的話語毫無怯懦,聽似并無關切之意,卻是……
“你不懂,你什麽都不懂!君殇大哥自是痛恨那持軍不援的昏君,我要做的,便是他想做的!”有些沙啞的嘶吼出口,非容默然,陰沉了臉。
“你不累麽?僞裝了那麽些年,你本非如此!”
“僞裝?呵呵……”我僞裝的何止這些,你不也從未言語,如今,為何開始為那昏君言辭了呢?非容緩緩閉上雙眼,靜聽那細雨灑落枝葉的低吟,落葉起思,細雨濯念。
“你以為你明白一切,到頭來,不過爾爾。你體內的毒素,為師,自會替你想辦法。”聲音減小,以眠拭了拭濕潤的臉頰,想必是雨逐漸大了的緣故。
非容凝了視線,上前輕擁,低低的聲音好似摩挲她的神經,“不必了,如此厲毒,你我都明白無藥可解,何必費心?幾載也罷,幾月也罷,你在便好。”
該是多麽羨慕當下的狀态,只此兩人。“好了,沒事,何必這樣傷感,我還沒死!應當明白你的心裏不會有我,但是,允許我這最後一次任性。從此以後,再也不管你。”非容彎起唇角,薄唇添了幾分血色。
為何待事态如此,才可相聚呢?以眠輕攬他的雙肩,三年以來,竟是第一次溫柔,只可惜,或許,蘇钰再也看不到,他們之間,盡管有時會流露過往感情,卻是終究難以回首。
細雨漸濃,霧氤氲。抗刀于肩的兩名大漢一人一邊拖着蘇钰一步步遠離原來所在,“你,你們,放開我……”盡管是咬牙切齒,他仍舊提不起力氣,根本無法掙脫他們的束縛。
“喲,妖哥,這人還想威脅咱們呢,我可是被吓到了,可怎麽辦呢?”其中一名大漢轉頭大笑,渾身的肌肉随之似乎在抖動着,顯示着他的力氣之大。
“別,可別傷了他,頭子之前囑咐過,送回大路就好,之後,,不顧死活也無礙。”另一名大漢瞥着他似笑非笑的臉,明白他要做什麽,還算有些理智地一把制止,“如果任務完成不了,你應當知道下場。”
“好吧,小子,今天算你走運,下次在路上碰到我,記得要麽繞道,要麽滾地求饒!”嚣張的漢子欲以刀柄狠狠地一擊蘇钰的腦袋,不料他卻側身躲過,刀一脫手,竟生生插進了土裏。“小子,夠性子啊!”松開手,漢子一把扯起蘇钰的衣領,不顧妖哥的阻止,将他直接提起至懸空,無奈身子不高,否則看那架勢,定要将其淩空甩出。
“木子,可別壞了大事!”粗糙的手狠狠扣在了木子拎着蘇钰領子的手腕上,“放手!”話音剛落,蘇钰被摔落一邊,撩起半空塵土。“呵呵呵——”蘇钰勾起唇角,一臉鄙夷,如此狀況,臉上仍不減曾經的霸道桀骜。
“妖哥,這可不是我無理取鬧,你看他……”妖哥及時舉出大刀攔住木子欲沖上前,滄桑的臉上出現了幾分精銳。“呵,小子,這可是你自找的,木子,咱們走,如此毫無移動之力的廢物,呆在這,山谷之中的野獸也該開開葷!”
“還是妖哥機制!即便屍體到了頭子那裏,也不是我們所殺,那你就好好在這裏自身自滅吧!”木子亮出大刀閃過蘇钰的眼前,蘇钰只是一直微微勾唇,大刀?呵……大刀斬人,一槍掃陣,以後的你們會明白,這次離開,會是你們做出最壞的決定。
腳步聲漸遠,蘇钰猛然起身,塵埃随之飄散。
循着日移動的方向,他很快便走出所謂的山谷,那兩人本就帶着他近了大路,如今不過只走了半刻鐘眼前就清晰了大路模樣。
“妖哥,那個姑娘不是說讓頭子直接殺了他嗎?為什麽頭子還讓我們……”“噓,不要出聲,頭子可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些。聽說是那位姑娘欲擺脫他的禁锢才勞煩頭子演了這一出……啧啧啧,這世道……”
拳頭,随着腦海中的話語一點一點握緊,差點,便信了……信了阿眠,她,真的那麽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