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鑰姐姐……”接過那一小塊絲帕,似是淚眼模糊,這一塊,不正是君殇大哥贈與鑰姐姐?那時,他們,都還在……
“紹姑娘,長公主也該休息一番,不如姑娘就此住下,也好……”溫浔溫婉開口,也是不忍打斷他們的對話,卻是迫于長公主的病情,不得已需要避開。
“鑰姐姐,改日,眠兒必定再訪,姐姐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待君殇大哥歸來,眠兒可要飲一杯喜酒呢!”笑意,漸漸暈染,似乎只有這樣才可掩飾心中的悲涼。
手,攥緊那塊絲帕,久久不語。
“謝謝鑰姐姐……”那塊絲帕上所繪,正是密室的機關構架,那間密室,為君殇大哥所制,自始至終為天下肝腦塗地,最後,卻是連一方淨土都不曾擁有。不知鑰姐姐是否可回想起一切,但不論是無意遺忘,抑或假意而為,也許對她而言,都是好的……
容卻,無論你變成怎樣,活着,便好,只願身邊人,莫要再棄她而去。以眠匆匆而離,絲毫未注意到不遠處的房間,下人與禦醫齊聚,皺緊眉頭。
“容卻——”,以眠推門而入,屋內本該虛弱至榻的容卻卻不知去向。“嘎吱”,門被推開發出一聲低吟。
“非容頭子方才出門了,說要尋什麽藥解毒……”如婆婆滄桑着話語,拄着拐杖緩緩走入,“噠噠”聲似是一點一點敲擊以眠的心。
尋藥……她攥緊手中的絲帕,臉色逐漸蒼白。難道他竟獨闖皇宮?
“非容頭子,你回來了。”擦肩而過,如婆婆未看清人影卻也明白來者何人。語罷,緩緩步離房間,臨了瞥了一眼以眠,眼底隐藏的情緒,教人看不清。以眠轉身,正撞上堅實的胸膛,但非容卻是踉跄一步,幸得扶住了門框才得以站穩。
“你去哪了?”未等以眠開口,非容繞至身前,始終背對着她,聲音中竟有隐隐的無奈。
“似乎是我該問你吧?”以眠将手中的絲帕随手一抛,被他伸出的手穩穩地接住,“看是這東西也不需要了,你留着吧!”轉身,快步走出房間,丢下滿滿的落寞。為什麽?
非容并未回頭追趕,只是聽着腳步聲漸遠,倏忽間“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絲帕飄落,沾染了滿滿的血跡。紅袍被撕裂了些并不明顯的道子,即便赤血一點點滲透而出,也是看不出絲毫異常。
素日陰冷的容顏添了些蒼白的病态,唇,卻一直勾着,好似在笑什麽。是在笑她為了自己竟不知去哪取了密室地圖嗎?或是在嘲諷笑她在自己的刻意掩飾下沒有注意到傷勢?是喜是悲呢……
他在想什麽?自己,又在想什麽?紹以眠搖了搖頭,懷中的玉佩頃刻摔落,竟也碎了一地。“鑰姐姐……”呼喊既出,卻也挽不回這一地悲哀。慌忙間蹲下,拾起一塊塊碎片,拼不回,換不回。
“謝謝。”一只拿着碧綠碎片的手伸至眼前,緩緩接過,即便拼回,又能怎樣?以眠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玉佩,默然無聲。“你怎麽會有這塊玉佩?”那只手突然從她手掌上将玉佩殘身,鋒利的碎片瞬間将手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即便這樣,以眠仍是未注意到傷口,只是擡頭望着正拼命研究手中東西的秦峰,微怔。
“我問你啊,你怎麽會有的?”怒吼忽然從口中發出,秦峰瘋了一般握住那些碎片,血,緩緩滲出,不覺。“你怎麽會有長公主的東西?”
他竟認識鑰姐姐……以眠疑惑不解,正欲開口,便被他狠狠地拉扯,什麽都沒有言明,掙紮,卻始終難以脫身。也是,猝不及防,更況于秦峰還是個練家子。
又回到了容卻的房間,以眠直覺手臂一松,站立不穩便跌倒于地。臉色愈來愈冷,卻被秦峰的一聲呼喊打破了所有防守,“非容兄弟,你怎麽了?非容兄弟……”
“來人啊,非容兄弟暈倒了!”許是難以接受這樣的狀況,秦峰一把将非容抱起,正欲沖出房間,被以眠橫擋。“你做什麽?我告訴你,給我老實呆着,別以為非容兄弟寵着你我就不敢拿你怎麽樣!”秦峰猙獰了幾分臉頰,怒氣橫生。
“我是大夫,我來便好!”不敢凝視容卻慘白的臉,以及那滿是血的地面,以眠徑直走向內屋,似是哽咽,血跡,從裂開的口子裏“滴答滴答”地流下,劃了一道痕跡。
“你到底是誰?”秦峰仍舊漠然相待,仔細盯着以眠的一舉一動。随着銀針的一根根紮入,非容兄弟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但除此之外,卻沒有任何辦法,以非容兄弟的醫術都無法相愈,谷中那些大夫又何嘗可以?
以眠手一頓,凝固的傷口又緩緩滲出鮮血,順着銀針沒入非容體內,無人見,布帛之下,傷口漸漸轉黑紫。
“你們不知道的是,一直以來,紹以眠就是葉弈。”以眠頭也不擡地回答,完全看不到秦峰逐漸變化的臉色,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在剛毅的臉上蔓延。
“那你呢?為什麽認得長公主的玉佩?”語氣較冷,她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相府二小姐,呵呵,那麽,之前的那位應當是所謂的皇上……”語罷,情緒逐漸僵硬臉上,大刀突然從腰間脫鞘,一把橫在了以眠肩上,仿佛随意一動,她的腦袋便會與身體瞬間分離。
冰冷的金屬徹骨,以眠仍舊不緊不慢地完成銀針止血引毒的過程。
“那麽,如今借你引出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此以來,我們根本不需要調動軍隊,傷兄弟們一絲一毫……”雖咬牙切齒,秦峰卻是又将大刀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聲重響在房間久久難絕。
“可是……你是君殇将軍的人……我們都未料到……葉昱就是天子,天亡我也……”粗犷的吼叫啓唇而出,仰頭,秦峰竟大笑起來。笑得凄苦,笑得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