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奕沒有在意蘇钰臉上的擔心,她回憶着從 昨天到現在吃下的東西。對了,容卻不就在昨晚上遞給了她一杯茶嗎?當時葉奕喝茶的時候,就覺得茶水味道有些奇怪。對了,容卻!容卻還在家裏等着她呢!
這般想着,葉奕就要下床去。可是她體內的 毒素未完全消解,加上昨日徹夜未眠,又受了大蛇的驚吓,這會兒身體還虛弱得很。葉奕才剛剛站到地上,整個身子立馬就往前栽倒去。幸好蘇钰就站在旁邊,一把便将葉奕托住。
“姑娘,有什麽事情我可以幫忙嗎?”蘇钰覺得這女子實在奇怪得很,但是看她 那樣柔弱,又很擔心。
“容卻,容卻他還在家裏等着我……他受傷了,我要回去救他……”葉奕一邊 說,一邊要穿鞋。
“姑娘,你的身體還未恢複……”蘇钰正要阻攔之時,只聽門一下就開了。
君殇進來了。
“姑娘,你已經醒了嗎?”君殇雙手背在身後,微笑着走到了床邊。
蘇钰見了,便放開葉奕,回了一聲“ 少将軍”後,便站在了君殇的旁邊。
葉奕一下子就明白了面前這兩名男子的位份 高低,她也弄懂了為何蘇钰不讓她離開:主子不在,随從自然是不能夠任意做決定的。既是如此,她便想把話講給君殇,或許更有作用。
君殇突然闖進門來雖有些貿貿然,但是葉奕 在這空檔裏,倒也迅速冷靜了下來。
“……感謝公子相救,”葉奕想到這男子便是蘇钰口中的“少将軍”,又改口 說,“少将軍諸事繁多,小女子就不打擾了,這便離開。”
“不多不多。只不過是剛剛有人送來了皇城的信函,我出去看一下而已。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也是和蘇钰上 山打獵,偶然碰見姑娘的,”說這話時,君殇看了蘇钰一眼,對他點了點頭,又回過頭看着葉奕接着說,“姑娘身體虛弱,若是不嫌棄,倒也不妨在我這兒住上一段時 間再走。”
“小女子不過一介平民,怎敢打擾?只是我家中還有人生病,等着我回去醫 治……”葉奕想到若是再拖久些,還不知容卻會變成什麽樣子,眼淚都快下來了。
看葉奕傷心難過的樣子,蘇钰心裏有些急 了。
“少将軍,既然姑娘執意要走,咱們也就不要再留人家了吧?”
君殇想了想,點頭說:“好 吧,既然我這府上留不住姑娘,那就請姑娘讓我派蘇钰送你回家。姑娘放心,蘇钰是我的貼身随從,武功高強,一般人進不得他的身。我這樣做,只是為了保護你一路安全而已,還望 姑娘不要推辭。”
為了能夠早些離開,葉奕就趕緊應允了。
君殇實在有禮,雖然貴為皇城少将軍,但還 是堅持把葉奕送到了門口。離別之時,君殇又将葉奕叫住了。
“姑娘,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可否在你走之前告訴我你的名字?”
葉奕自責起來,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連忙 行着禮說:“少将君切莫責怪,小女子一心想着家中受傷之人,竟忘了自報家門了……”
“區區小事而已,姑娘不必自責。我也只是問問,姑娘若是不願說,那不說便 是。”君殇嘴角帶着笑意,眼裏滿是溫柔。
“……小女子名叫葉奕。”
君殇點點頭,接着,便讓蘇钰送葉奕走了。
當下藍瓊國政治穩定,又與外邦交好,國之 上下盡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少将軍君殇得以有閑暇外出游歷,才會有機會去岩山打獵。若是沒有國強做前提,葉奕今晨怕就要死在猛蛇口腹了。
君殇的府邸就在熠州城的東門邊,離葉奕的 住處不算太遠。蘇钰知道葉奕心裏着急,便讓侍從在馬車之前開道,不多久就到了。
馬車還沒停穩,葉奕就跳下了馬車—— 蘇钰動作快,先她一步跳下馬,這才使得葉奕沒有摔跤。
葉奕急急忙忙地對蘇钰說了聲“ 謝謝”,就跑進院中,一把推開了藥房的門。
藥房中真空空如也,早已沒了容卻的身影。 地面上也幹淨的很,根本沒有血跡。葉奕不禁呆了:容卻,他去了哪裏?
蘇钰将葉奕送到家之後,并沒有馬上就走, 而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可就在他即将離開的時候,卻突然又聽到葉奕的哭喊聲。蘇钰連忙讓馬夫原地等待,緊接着就跑進了宅院。
只見葉奕半坐在地上,那樣子看上去似乎剛 從椅子上跌下來。她手中攥着一張紙,緊緊按在胸口。
“葉姑娘,怎麽了?”
“公子?”葉奕擡起頭來,見是蘇钰,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子,将蘇钰推了出去。
蘇钰不知道葉奕到底為何會有這樣奇怪的舉 動,便敲門詢問。可是葉奕此刻因為容卻的不辭而別正傷心欲絕,哪裏還管得上蘇钰?不管蘇钰聲音如何響亮,葉奕都沒有再把門打開。
待到葉奕的哭聲終于停止,蘇钰又擔心起 來:莫不是她在屋內做了什麽傻事?他正想要推門,可是又害怕葉奕拒絕他。人家一個女孩子在屋裏呆着,既然不願意開門,自然是有原因的。而蘇钰是一個男子,突然闖進去肯定會 遭人嫌棄。
蘇钰想了想,深呼吸一口氣,輕輕拍了拍門 板。
“……葉姑娘,你沒事兒吧?”
葉奕驚愕地擡起頭來朝門望去—— 她實在沒想到蘇钰居然一直在門外等着。
“……蘇公子……我沒事……我還有要事去做,蘇公子請回吧……恕葉奕不能送 你了……”
“哦……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蘇钰聽出來葉奕話裏的委屈,便不想讓她難 堪,“葉姑娘,我和少将軍就住在熠州城的東邊,若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可以過來找我們。”
“……那……葉奕就先謝謝了……”
蘇钰點點了頭,忽然又想到門是關着的,葉 奕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行動,便又說:“葉姑娘,那……我這就走了。”
“好。”葉奕呆呆地回了一聲。
蘇钰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不一會兒,葉奕 就聽到了馬車駛離的聲音。
也不知在地上坐了有多久,葉奕才覺得雙腿 有些涼。她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腳已經麻了,不得不在地上緩了一會兒才坐回了椅子。手中的白紙已經被攥皺,那上面的黑字一個個都被葉奕的淚水給浸濕掉,歪歪曲曲地站不穩。
這封短信是容卻留下的,他沒有說為什麽要 離開,僅僅是講了他必須要走的事實。葉奕将毛筆拿起來端詳一番,發現筆尖已經分叉成兩股。容卻……到底為什麽這麽急?為什麽連葉奕的面都不見一次就走了?
葉奕擦幹淚水,又去了藥房查看,發現之前 煉制好的丹藥已經全被拿走了。她心裏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便轉頭去看那杯之前容卻讓她喝下的茶。然而杯子裏什麽都沒有,幹幹淨淨仿佛從來未使用過。
容卻……他既然走得那樣 急,連毛筆都不順好,卻又怎麽記得把杯子洗幹淨?
再回過頭去望了望已是盡無一物的存藥櫃 子,葉奕一下就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