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之前他在我耳邊說的話,鼻尖一酸。
他像是知道我此時的神情一般,沉沉的笑聲從身後傳來:“都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羞羞!”
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眼睛一眨,燙滾滾的熱淚就落了下來。我阿九何其有幸,值你待我如此。
可惜我現在不能動,不然我非得撲倒他的懷裏,猛親幾口,方可表達我心頭的感動之意。
未待我說話,石洞中又是一陣搖晃,這下搖晃并沒停止,反倒愈來愈劇烈,我心中焦急。可理智告訴我,我要相信樓子越,他既說我們會安然無恙,那我便要信他。
耳邊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音,我感覺整個石洞表面都要翻過來一樣。
就在此時,樓子越将手一收:“好了!”
我趕緊站起身來,頓時感覺整個身子都輕盈了不少。眼看石洞就要塌裂了,我顧不得運功感受,立刻拉了樓子越的手就往外跑。
熟料剛跑兩步,洞中一個劇烈晃動,我腳下不猛,差點摔倒,樓子越眼疾手快的将我扶好。
洞中揚起的塵土嗆的我直咳嗽,突然一旁不遠處飛來一塊流石,我見躲閃不過,閉着眼睛欲受下這重重一擊。正在我剛閉上眼那一剎那,我只覺自己被人一扯,落入一個溫暖又寬闊的懷抱,随即耳邊傳來一陣悶哼。
沒有想象之中的疼痛,我趕緊睜開眼看去,原來我是被樓子越摟在了懷中,正是他幫我擋住了那塊流石。
他此時臉色白的吓人。
我吓壞了,要去看他的傷勢如何,他卻不給我機會,厲聲道:“快走!”
剛跑了幾步,我能聽他笑道:“為夫方才耗費太多的精力了,娘子你背我可好?”
我點頭,便将他直接馱在了背上。我心裏暗喜,之前在無亘山便時不時的背野豬,被野狼,久而久之練就了一身蠻力,今日正好派上用場。
“阿九,答應我,好好的活着。”樓子越沉沉的聲音從後背傳來,不知是耳邊太吵的原因,還是怎麽,我聽他現在的語氣很是虛弱。
莫名的一股恐慌從我的心底傳來,我顫抖着嗓子喊道:“我們都要活着!好好活着!”
我使盡渾身的力氣向外跑去,可是不斷掉下的碎石總是阻擋着我的腳步。
我一邊跑一邊同樓子越說話,他回答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這時腳下飛來一團東西,我随腳踢開,止不住的破口大罵:“奶奶個熊!格老子的都給老娘滾開!”
我想,我此時定是急紅了眼。
聽那聲音,應該是上好的南海珍珠。可是,再好的珍珠,也抵不上我的妖孽。
這個山洞,明明只有十幾丈的路程,我卻像是跑了一輩子般。
就在這時,我看到不遠處有光線傳來,耳邊隐約有墨竹與無良的呼喚聲,我心中一喜,到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就在這時,樓子越突然在我的耳邊大聲喊道:“阿九,去忘仙樓我們的新床!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眼看已經到了洞口,他卻猛然從我背上翻下,然後拉過我的身子,重重的吻向我。他的吻很急,很粗暴,帶着決絕的味道。
未待我反應過來,他便牟足了力氣,用盡全身的勁将我推向洞外,我猝及不防被他推出了洞外。
耳邊的坍塌聲愈來愈大,跌落在洞中的妖孽,擡眸與我直視,妖冶的容顏上,帶着一如既往,肆意張狂的笑意。那是一種完成心願的滿足,那是一種保護自己心愛之人的幸福,也是一種忍痛放手的決然。
我就這般,眼睜睜,束手無策地看着我的妖孽,離我越來越遠。
直到洞口全然坍塌,掩住最後那一抹紅。
飛揚的灰塵在空氣中飄蕩,帶着我的妖孽,帶着我的愛,帶着我的心,頃刻間化為烏有,灰飛煙滅……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全身被抽光了力氣,軟綿綿的動不了。我就這麽呆呆地,愣愣的望着坍塌的石洞,瞪大了雙眸,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言語……
我感到自己的心,被誰用尖銳的利爪,一點一點,用力的撕扯,硬生生的給挖走。留了一個很深很深的洞,然後四面八方的冷風灌了進來。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恐慌,感覺不到天和地,感覺不到任何聲音……
此刻,在我的眼裏,我的腦海裏,留下的只剩那一抹鮮豔的紅色身影,與肆意妖嬈的笑容……
妖孽……妖孽……
手上一片黏糊糊的感覺,鼻尖萦繞着濃濃的血腥味。我呆呆地将手舉到眼前,指縫間幹涸的血液,叫嚣着方才樓子越後背上的傷,是有多麽的嚴重。
我整個人的思緒放空,只餘下一幅又一幅的畫面,在眼前閃過。滿身是血的妖孽,最後一次吻我的妖孽,揚着淡淡的笑容一臉決然的妖孽……
然後,所有的畫面全部融合成一抹淡定悠然的紅色影子,在我的世界,渾然倒塌……
東邊,朝霞的光芒亮麗的刺眼,太陽慢慢爬上雲層,投射出七彩的光芒,照的大地熠熠生輝。
新的一天,開始運作了。風景怡然,陽光正好。
整個世界被一片靜谧包圍,我木然地坐在地上,凝望着那一推石塊。涼涼的風從我的臉頰擦過,輕輕地,柔柔地,像極了妖孽的輕聲細語。
我好像記得自己慢慢地從地上爬起,然後腳步淩亂,搖搖晃晃地向已然變成石堆的石洞走去。
我不停的刨啊刨啊,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放棄,妖孽還在裏面,他還沒出來呢!他答應過我,我們都要好好的!
我用力将眼睛瞪到最大,仔細的尋找着妖孽,不放過一個地方。
我感到自己的手被誰抓住,他在我的耳邊說些什麽,可是我聽不到!什麽也聽不到!
我就像是個木偶般,呆滞地盯着石堆。
周圍好像圍了很多人,勸誡聲,撫慰聲,祈求聲,哭喊聲,不斷的砸進我的耳中。我感覺耳朵轟鳴亂響,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麽,只看到他們的嘴唇,一張一合,像極了脫離河水,被曬在岸邊的金魚的嘴,也是這般,合合張張。
我的整個人抖得厲害,渾身像是被放在了地獄,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爾後,我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番外 樓子越
在九州大陸,有兩處極具傳奇色彩的神秘地方。一處是位于連決山,以無亘山為首的四山。另一處便是我的出生之地,無雙城。
之所以說這兩處地方傳奇,只因它們不受九州大陸上任何一個國家的管轄,非本土之人,絕找不到進入此處地方的門路。簡而言之,這便是傳說中的“世外桃源”。
我剛出生那天,我的師尊也來了。他只瞅了我一眼,便對我的父母道:此乃至陽之體,日後可承了我的衣缽,成為一代至尊。
因師祖的一句話,我便被他帶走了,從此長住在無極洞,專心研究武學。随着我年齡的漸漸長大,我的樣貌也愈來愈俊美。師尊說,我的長相與我的父母并不相像,反而更像我的師祖母。
我的師祖母,我師尊一生中唯一一個深愛過的女子。
我曾無意中照過鏡子,用我娘親的說過的兩個字來講,便是:禍水。
誠然,皮囊這東西,我從未在意過。卻不想,在很久很久之後,我因我生了這副妖冶的相貌,而暗自開心了許久。
在我十二歲那年,師尊突然對我說,他要帶我去見一個人。他的語氣很是神秘,無聊之極,我便跟着去了。
後來的後來,一向不信命的我,止不住的問自己,是不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如果那天我沒有跟着去,那麽,我便不會認識她了,後來想想,答案不得而知。
到了之後,我才發現,他要帶我去的,是雲國大将軍陳書遠的府邸,要見的人是他剛出生的小女,陳九衣。
那是我第一次瞧見那麽小的孩子,全身上下皺巴巴的縮成一團,而且皮膚還紅紅的,很醜!
回去之後,師尊告訴我,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未聽罷便第一反應是:荒唐!。那時我已然十二歲了,她卻是剛剛出生,雖說年齡不是問題,但我樓子越這一生,從未想過要成親。
師尊見我态度強硬,便給我道出了因由。原來,當年在我師祖母尚小時,陳九衣的師祖,救了我師祖母,于是我的師祖為了答謝這份恩情,一來二去便定下了親事。
無奈幾輩下來,兩家生的都是兒子,轉眼便到了我這一輩,幸好,陳家這次生了個女兒。
但,這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又不會娶她。
師祖在我的耳旁唠叨久了,我心生厭煩,稍一轉悠,便又到了陳府。我偷偷潛入陳九衣的房間,她的床上擺滿了各種吃的。也就是那次,我才得知,床上除了睡覺,還可以放零食。顯然,這是窩囊人的做法。
我在黑夜中,細細觀察着她的樣貌。此時的她已經有三歲大了,與我第一次見的,皺巴巴的樣子完全不同,很窩心。
一想到她就是我今後的妻子,我的心中不由得一股排斥,我的手指細細瞄過她的臉龐,然後停在她的脖子,手指慢慢收緊。
只消我的手稍稍一用力,她便就死了,我也就不用再娶她了。我清晰地感覺到,她細細的脖子上,血液的流淌,脈搏的跳動。就在我的手指準備用力的時候,她突然睜開了眼,朦胧的月牙般的眼眸,癡迷的望着我道:姐姐,你是神仙麽?
突然,我手下一抖,松開她,倉皇離開。溜-達電子書論-壇
直至很久之後,我都感覺我的手心,殘留着那晚那片溫熱細膩的觸感。
于是,我決定,我要練“無心神功”。當我将這個想法告訴師祖時,他第一次對我大發雷霆:你可知道練“無心神功”者必定斷情絕愛?
是的!我知道!那又如何?沒有人可以阻止我的決定。
在我将“無心神功”修煉到第三層時,師尊給我帶回來一副畫像,一個六歲大的小女娃。我一眼認出了那是她,陳九衣。因為她的眼睛确實很美,笑着的時候,彎成了彎彎的月亮。是以我一眼就認出了她。
師尊說,她現在已經家破人亡了,如果我可以娶她,那是再好不過了。我現在停止修煉“無心神功”的話,還來得及。
我笑着将那副畫,擊了個粉碎,轉身離去。
從那以後,師尊他不斷給我拿回畫像,我不斷的撕毀,直到後來,我懶得撕了,那些畫,足足堆滿了我整個書房。
沒想到,在我二十八歲那年,我又見到了她。此時的她好像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雲昭軒,而且她還為了那人,上了戰場。
我聽罷無良彙報上來的消息,冷笑一聲,她果然還像小時候一般,蠢得無可救藥。
我站在二層閣樓上,憑欄而望。遠遠瞧見她随着那人騎着戰馬,被百姓迎接進城。然後,她又被人抛下,我清晰看到她眼中劃過的那抹黯然……
看來,人家好似并不喜歡你啊!陳、九、衣。我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勾起一抹蠱惑的笑容,轉身離去。
我再次見到她,正是我将“無心神功”修煉到最後一層的時候。彼時我因內力被封,不能動武,便被我那喜愛女子的娘親,扮成女子裝束,在忘仙樓做頭牌。
我嘴角一勾,如此一來,我不但得了清靜,還哄了老太太高興,何樂而不為。
不想,一直被視為禁地的七樓,卻被她給闖進來了,還帶着濃濃的酒氣。她見到我的第一句,便是喊我:姐姐!
我心中鄙夷,她果然和小時候一個樣子,呆極了。
那晚,她在我的房中,說着滿口的醉話,最後“撲通”倒地,沉沉睡去。我細細端看着她的睡顏,相較于之前,果然好看了不少。
我又将手,慢慢放到她的脖子上,慢慢收緊,如同那年在陳府一樣,我就是要掐死她!
可是最後,我還是松開了手。我不知道為何,自己沒有讓她死。只知道,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殺她了。
第二日,她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沒有絲毫在意,反倒不停的喚我姐姐。後來,她用完膳再來時,發現夏伯仲撲在我的身上,白癡的她還以為是夏伯仲要輕薄于我。
我心中暗笑,果然是個呆子!
☆、番外 樓子越
不久,天上飄起了大雪,她好似很喜歡的樣子。聽她說,她出生的那天,天正飄着大雪,而昨天晚上就是她的生辰。她不知道,她說的這些,我曉得,因為我在無心洞的時候,師尊常常在我耳邊念叨,是以,她的事,我記得甚是清楚。
那天晚上,我們喝了很多酒,桃花醉的勁道很足,後來,她喝醉了,拉着我的袖子不停的哭,嘴裏哭的罵的只有那一個人,雲昭軒。
我了然,這幾年,她果然過得很傷情麽。
可惜,還是沒有死,不是麽?
畢竟噬骨香的毒,很霸道。
從那以後,她便在忘仙樓随心所欲了起來,不但整日在酒樓大擺鬥酒會,還把我的畫像,偷偷拿出去賣。
見過愛財的,沒見過她這般見錢眼開的人,我的畫像,也是她可以随意販賣的麽?于是,我将她扔出了忘仙樓,沒想到,她的臉皮厚的出奇,竟然拉着我的衣袖,裝可憐。
之後,我叫來無良,意有所指道:如今忘仙樓的規矩,都作廢了麽?無良身形顫抖了一下,壯着膽子道:這都是公子你縱容出來的。
我擡起眼,淺笑望着無良。了解我的人都曉得,只要我露出這副表情,必是有人要受到懲罰。
不想這次,無良卻是大着膽子,繼續說道:公子,其實這些年頭以來,您對阿九姑娘,并無想象中的讨厭,相反,您反倒甚是喜歡她。
我正搖着折扇的手微微頓住,目光所及之處,那個呆子正在樓下和別人在鬥酒,和我隔了遙遙七層樓的高度。她似是看到我了,擡起頭對我舉着酒杯,展顏一笑。我看着她滿臉燦爛的笑容,不禁怔仲起來。
良久,回過神來。
我深深看了一眼那雙月亮似得眼睛,轉身離去。
第二天,我告訴她,不必再去賣我的畫像,想要銀子,我可以給她,的臉笑成了一朵花。
我笑,你個呆子……
不知從何開始,她可以自由出入我的房間,然後,同我住在一起。
直到那天晚上,月圓之夜她的噬骨香毒發。那是我第一次在一個人的臉色,看到那般隐忍堅毅的表情。我問她,既然這麽痛苦,為何不一死了之?
她咬着唇笑道,你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我挑眉,都說來聽聽。
她低低一笑,因為我還沒有給我報仇雪恨!
我提醒她,你的父親告訴過你,不需要你替他報仇。
我了解,那是她的父親不想她一生都活在仇恨之中。
她沒有問我怎會知曉,只是斂眉自顧自地說道,那又如何?這是他們欠我的!如今你可知道了,我就是一個瑕疵必報的女子!
不知為何,分明輕快的語氣,我卻從裏面聽出了無奈與苦澀,還有……一絲落寞。
于是,我做了一個連我自己都震驚的舉動。我将她身上的衣裳褪去,取出金針,紮入她身上各*,然後用掌抵着她的後背,替她逼毒。
我在她的眼裏看到了震驚,我又何嘗不訝異,曾經我一心想置她于死地,如今,卻又來救她,當真是可笑。
她筋疲力盡,倒在我的肩膀,低低呢喃道,好死不如懶活着,人不能太自私,只為了自己着想,如果我死了,我的師父、師娘,他們會很難過很難過,所以,我要好好活着才是……
她話剛說完,便枕着我的肩膀,沉沉睡去。
我的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心疼的滋味,因為她。
她的毒,已然很深。我嘗試着種植各種藥草,以便給她解毒。就在我苦心研究藥理的時候,雲昭軒尋來了。
在看到她依舊一副眼巴巴的表情時,心底湧起一股怒氣。
我被自己的反應驚着了,不知從何時起,我竟然,也有了尋常人所謂的感情。
我去找師尊,師尊說,我這是動了心。
我細細一回想,自從同她在一起後年,我的好些規矩,都被她打破了。比如一向喜愛清靜的我,竟容忍她在我身邊那般久。讨厭麻煩的我,對她的事,卻分外上心。偏偏這些事做來,不但沒有一絲惱怒,反而帶着絲絲的喜愛。
莫非,這便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麽?
就在我以為自己明白何為情愛時,師尊卻冷笑着說,我所修煉的無心神功,必得斷情絕愛。如今我已大功告成,自然是不能再愛了,否則……筋脈寸斷。
我不理會他在後面跳腳的大叫,轉身離去。
我的愛,由我不由天!我樓子越想喜歡一個人,管它什麽筋脈寸斷!
就在此時,這個呆子在雲昭軒那裏傷情了,跑來我這裏撒氣。我好笑地看着她,任由她鬧騰。不想,她竟說要撲到我。
我猛然想到前幾日,在古籍醫書上看到關于噬骨香的批注:凡中噬骨香者,可用至陽之血,每三日一碗,着修煉“無心神功”之人推拿之,三月後,服下“檀香一線”,打通其全身筋脈,方可解其毒性。
我斂眉,掩去眼中的心思,便順水推舟,同她行了周公之禮。
那一刻,我無比慶幸,我練得了“無心神功”。
我望着她恬靜的睡顏,心中一股幸福的感覺襲來。
與此同時,筋骨寸裂的痛感猶如汪洋大海,将我淹沒。我強忍着痛楚,給自己紮下一根金針,暫且保住真氣。在阿九安然無恙之前,我絕不可以倒下。
在我看到她被顧如華陷害,爾後毒發時,我整個心都顫抖着。那是我第一次怕,怕她離我而去。
原來,愛情可以來得這麽快,這麽措手不及,這麽深。
她在知曉我是用自己的血來延長她的性命時,竟然選擇了放棄。
那一刻,我是開心的,因為,她是在乎我的,不然也不會,寧願自己離去,也不忍我為了救她再傷自己半分。管她是愛我,還是不想欠我恩情,就沖這一點,我拼盡全力,救活了她。在她再次醒來的那刻,她卻說自己失憶了。
彼時我們已經回到了無亘山。
其實,忘掉過去,對她來說,倒也是一件好事。
可惜,她的身體嚴重受損,若沒有“檀香一線”,她依舊難免一死。是以不管她是否願意我都要帶她去,找到檀香一線。
我夜夜給她度真氣,漸漸的,我的頭發隐約有了白色。我知曉,這是我體內真氣虧損的太厲害,到底,我已經三十二了啊……
在她拿着一根白發質問我時,我努力壓下心中的苦澀,裝作無事的樣子,解釋我并無大礙,她果然信了。
漸漸的,我發現,她并沒有失憶。果然,她再次見過顧如華後,便對我坦白。
她以為我生氣了,卻不知我哪裏是生氣,我只是心疼。我心疼她的堅強,心疼她的笑容,心疼她的酸楚,心疼她的不在乎。我只想好好的寵她,疼她,讓她好好的活下去,活的開心,活的幸福。
在與摩柯激戰的那一刻,我猜測,我怕是陪她走不到最後了,所以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保她無恙。
在我被石洞壓住的那一刻,我看到她眼中那抹深深的絕望,與無邊的痛楚時,我恍然發現,在這場愛情裏,她又是傷的最重的那一個。
那一刻,我多麽希望,我可以陪着她,一起看潮起潮落。
景元二十六年,世人敬仰的無雙城少主,敗在海外大祭司摩柯的手裏,葬身于杻陽山,享年三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