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容安走後, 顧如約給蕭逸寫信, 寫好信, 看了一遍,晾曬的菊花已經幹了, 她縫制一個布袋,把幹菊花放入布袋裏,随信一起送去。
梁帝帶着文武群臣返回京城, 一間高檔茶樓上靠窗坐着一對男女,顧如約朝下看, 這條禦街是皇帝回京的必經之路。
街道兩旁的圍觀的百姓水洩不通,
隊伍像出京時浩浩蕩蕩,只不過出京時人人精神抖擻,回京時,文武百官士氣消沉。
梁帝蕭淙每年出宮狩獵要十月下旬方回京城, 今年剛去半月, 就回來了,看來消息是準确的,文武百官狀态不佳。
皇帝的辇車經過, 帷幔遮擋,看不見裏面的情形。
據說皇帝受驚吓病倒, 所言不一定是虛。
隊伍過去了,顧如約說:“我們走吧!我明日進宮請安。”
皇帝身體有癢, 皇子皇女們進宮問安。
顧如約也不例外, 晉王不在京城, 她代替晉王盡孝。
顧如約去時,皇子皇女嫔妃們都站在乾清宮門前,顧如約跟懷王妃楮氏和三位公主,還有顧念卿等人站在院子裏。
幾位皇子進去,被總管太監吳良攔下,“皇上生病,太醫說宜靜養,不得打擾,幾位殿下請回。”
梁帝後宮嫔妃和皇子皇女一個不見。
衆位皇子公主們連着來三日,沒見到梁帝。
顧如約每日進宮,後宮嫔妃和親王公主們聚在乾清宮外,交頭接耳,除了太醫院院使沒人知道皇帝的病情。
總管太監吳良從乾清宮裏走出來,尖銳的嗓音高聲道:“懷王接旨!”
懷王蕭祜從人群中走出來,上前跪倒。
衆人都看着懷王蕭祜和吳良手裏捧着的明黃錦緞,幾位皇子屏住呼吸,皇帝病情不明,這時候頒旨,猜測跟東宮太子之位有關。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分封懷王去陳州,即刻趕往封地。
顧如約回晉王府時,容安等在王府,現在非常時期,容安每日過來,聽宮裏的消息。
顧如約告訴他,“皇上傳旨,分封懷王去陳州,即刻離京。”
容安道;“任何人皇帝都避而不見,卻在這種時候傳旨懷王離開京城,是信了刺客跟懷王有關系。”
“皇帝未必全信,也不能一點不信,這樣對懷王極為不利,既不能澄清,又不能抛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皇上封地偏偏在北部,思謀很深。”
顧如約唇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懷王蕭祜封在陳州,正好阻擋鎮西候北上攻打京師,如果鎮西侯出兵,繞不過陳州,懷王的能力超群,鎮西侯率領的西北軍強大,二虎相争,這個安排真絕了。”
也許梁帝查到蛛絲馬跡,還不足以定懷王和慧慶公主的罪,這一招高。
容安說;“這樣懷王和鎮西候都不敢輕舉妄動,懷王時刻提防腹背受敵,鎮西候也是,北疆雖然戰敗,逃到大漠深處,随時能卷土重來,鎮西候有受兩面夾擊的危險。”
這個消息突然,還有更令人意外的消息,皇帝答應北疆王的求婚,将慧慶公主下嫁北疆和親。
這個消息一時在京城裏很轟動。
蕭寶貞寡居,北疆王乃異族,對婦女的貞操觀不太嚴苛,不介意公主曾經嫁過人,北疆是游牧民族,生性剽悍,梁帝把親生女兒嫁到大漠野蠻民族,這一舉動,令人深思。
慧慶公主要遠嫁,顧如約跟傅念卿約好去看蕭寶貞。
晉王府的馬車停在慶王府門口,顧如約等在車裏,慶王府的府門開了,慶王蕭暐騎馬從府裏出來。
看見晉王府的馬車,下馬,走到車前,沉香打起門簾。
蕭暐走近一步,壓低聲音說;“五嫂,京城的風向不對,我已經派人給五哥稍信。”
附近晉王府的侍衛,顧如約低聲道;“我現在去公主府,我想過不了多久,事态就明朗了。”
這時,傅念卿從府門裏走出來,兩人就不說了。
慶王蕭暐性子執拗,混賬了點,可跟蕭逸是一夥的,跟國事比起來,家事就是小事了。
夫妻感情再怎麽不好,也是綁在一條繩上的。
傅念卿上車時,蕭暐扶了她一把。
這時,一個小厮跑出來,看了一眼馬車裏的傅念卿,趴在蕭暐的耳邊說;“側妃問王爺回府用膳嗎?”
蕭暐态度極好,“告訴她,我晚膳回來陪她吃。”
兩人的對話聲音小,壓着嗓子說的,離得近,顧如約聽到了,旁邊的傅念卿大概也聽見了。
顧如約吩咐馬車夫,“走吧!”
門簾放下,傅念卿的臉冷冷落落的,顧如約抓過她的手,替她把脈,胎像平穩,說;“孕婦心情好,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懷孕期間情緒波動大,可能會導致胎動減少,胎兒發育受到影響。”
顧如約拍拍她的手,“你知道什麽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
魏成玉進了慶王府,傅念卿的這個孩子對她至關重要,如果有什麽閃失,對傅念卿雙重打擊,再堅強的女人都有可能被擊垮。
“我明白,謝謝五嫂。”
傅念卿又回到那個顧如約熟悉的冷靜理智的樣子。
“五嫂,我這個人太清高,難接近,乏味不太讨人喜歡,只有五嫂一直對我好,我很感激五嫂。”
“別把自己說得那麽不堪,每個人看人的标準是不同的,你很好,我就很喜歡你。
顧如約猜到這些話是蕭暐說的,傅念卿這些特質,對喜歡她的人是好,對不喜歡她的人是不好。
顯然她不是蕭暐喜歡的類型,這也不代表她不好,顧如約真不希望傅念卿變成別的樣子,但還是感到傅念卿的變化,從前她是溫暖的,現在太冷清了。
顧如約聯想到自己想,蕭逸喜歡什麽樣的女子,從來沒說過,看他對薛貞檸的執着,大概是喜歡薛貞檸那樣的女子,可自己跟薛貞檸除了樣貌之外,一點不像。
北面的天空集聚鉛灰色的雲層,令人心情有點郁郁的,昨日西南送來一封家書,信上蕭逸的字體蒼勁有力,寥寥幾筆,報平安的書信,後面附了一句,菊花泡水清淡的香氣,很喜歡。
沒有一句肉麻想念的話。
顧如約突然想,自己給蕭逸的書信,蕭逸也能珍惜地收起來嗎?一直保留嗎?還是看完就燒掉了。
馬車停了,打斷顧如約的思路。
自己一直沒說話,傅念卿也沒說話。
沉香在車下掀開門簾,顧如約先下去,然後回身,同傅念卿的侍女一起扶着她下車。
顧如約看一眼公主府,公主府大門緊閉,大門上開了個小門。
府門前沒有車馬轎,跟以往門庭若市相比,凸顯冷清。
京城達官顯貴已經嗅到什麽苗頭,皇上沒有公開降罪慧慶公主,遠嫁北疆和親,态度已經很明朗。
且在梁帝遇刺的非常時期,這些朝中大臣都是人精,公主府門前冷落,也就不奇怪了。
二人走到門口,門上的人認識二人,常來常來不說,看門的小厮熟記京城的達官顯貴,不然不小心得罪貴客,吃罪不起。
門上小厮急忙打千,“奴才給兩位王妃請安。”
顧如約問:“公主在府裏嗎?”
“在,公主不見客,奴才回一聲,兩位王妃不是外人。”
顧如約納悶公主失勢,門前冷落,也不至如此,原來慧慶公主不見客。
兩人進倒座廳裏等。
過一會,那個傳話的小厮回來,“兩位王妃,公主請兩位王妃進去。”
慧慶公主什麽人都不見,對她二人特殊。
顧如約不理解。
蕭寶貞沒像往常在偏廳見二人,而是在寝殿平常起坐的東廂房見二人,顯得格外親近。
顧如約看見蕭寶貞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悲泣,挂着笑容,“我本來是不見客的,聽說你們兩個來,破例見一見。”
兩人自行落座,也不見外,顧如約說;“我們跟公主的緣分深。”
“緣分到這裏了,我要離開京城,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回來,也許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顧如約看慧慶公主蕭寶貞落寞,并不傷心。
傅念卿說;“公主遠嫁,以後不能常常見面,這真是一大憾事。”
蕭寶貞看向顧如約,“五嫂覺得我和親這件事上,怎麽看?”
“送公主到北疆和親,父皇以大局為重,委屈公主,全了民族大義,公主為兩國交好做出的犧牲,梁國人永遠寧記的。”
蕭寶貞哈哈大笑,“五嫂,冠冕堂皇的話,聽了多少遍了,我只想聽五嫂的心裏話,五嫂現在什麽心情?”
顧如約道;“實話說,我很意外,公主這個結果出乎我意料,其實,我一直很佩服公主,不管我們之間關系如何,公主都是我欣賞的人,公主氣度上不輸男子。”
“五嫂能這樣說,寶貞很欣慰,敗軍之将不足言勇,勝王敗寇,推波助瀾之人,五嫂要小心。”
“勝負乃兵家常事,寶貞,我不認為你肯認輸。”
“五嫂,太擡舉我了。”
傅念卿在二人臉上梭巡,似乎品出點味道。
顧如約看看傅念卿,對蕭寶貞說;“我們不打擾公主了,公主走時,我們來送公主。”
蕭寶貞一直把二人送到寝殿門外,顧如約和傅念卿走出很遠,回過頭,蕭寶貞還站在哪裏,大紅鬥篷被風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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