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迪克在斐莉達帶着他離開馬戲團，并且告訴他是蝙蝠俠替他父母迅速聯系了醫院之後，總算沒那麽害怕蝙蝠俠了——或者說，他在斐莉達的極力保證下終于相信了蝙蝠俠應該也是人類，于是恢複了他活潑的本性。
迪克甚至還在臨走前上手扯了扯蝙蝠俠的披風：“這麽長的披風！你走路不會踩到嗎，蝙蝠俠？”
蝙蝠俠把披風扯了回來抱在手中，簡潔地回答：“……不會。”
“我先帶這孩子去看看他父母。”斐莉達坦然地回望着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語氣自然地說，“如果你遇到了布魯斯，記得替我轉告他醫院的地址。”
蝙蝠俠看了看那個緊緊揪着斐莉達袖子的小男孩，又看了看斐莉達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地拉平了嘴角。
“我會轉告。”蝙蝠俠說，“如果我遇到他的話。”
“你和蝙蝠俠是什麽關系，斐……莫紮特小姐？”迪克和斐莉達走在醫院的長廊上，他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們看起來好像很熟！”
“叫我斐莉達吧，迪克。有時候你會發現這個世界有太多疑問需要關心，以至于在發問之後得不到正确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和蝙蝠俠是什麽關系……你就當我們是朋友吧。”斐莉達若有所思，摸了摸他的頭發，“你的父母在走廊盡頭的病房，你現在可以去看他們了。等你出來之後，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并且征求你的意見，好嗎？”
“好。”小男孩很乖地點點頭，又擡起頭看着她，有些踟蹰地問，“你不和我一起去看他們嗎，斐莉達？”
“嗯，我現在……”斐莉達的目光似乎飄向了樓梯間緊閉的門，“……有點事。”
迪克不疑有他，有些緊張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小步朝他父母的病房門口跑去。他跑到一半，下意識回過頭想看看斐莉達，卻發現身後的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樓梯間的門邊似乎有黑色的布料一閃而過。
在樓梯間那扇重新被關上的門後面，斐莉達正背靠在牆上，看向眼前逐漸靠近的那個充滿壓迫感的高大身影。她整個人都幾乎已經被籠罩在了蝙蝠俠投下的陰影之中，在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線。
“迪克的父母不是意外。”斐莉達擡起頭說，用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的确。我去看了事故現場斷裂的繩索。”蝙蝠俠沉沉地低着頭看她，口中的聲音穩定清晰，“它被人僞裝成了自然磨損，但我找到了繩索上酸蝕的痕跡……而我恰好見過這種酸在人身上能造成的傷害。我會去查清此事的。”
他說着，有些試探地伸出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觸上了斐莉達被紗布重新裹覆起來的側臉。她在普通人中算得上個子高挑，但在他面前看起來依然柔弱無助，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将她環在懷中，讓她無法掙脫。
但蝙蝠俠只是輕輕觸碰着那層紗布的表面，低聲詢問：“我可以嗎？”
盡管他和斐莉達都對迪克解釋說，他感覺到的那些怪異的聲音和異常只是他在極度悲傷和驚恐之中出現的記憶混亂，但這個說辭絕對無法用來欺騙目睹了那一切的蝙蝠俠自己。
他看到了那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一幕。他看見了因斐莉達動用的力量而被吸引來的蛇群，和她臉上出現的那詭谲的異象。他也看見了斐莉達是如何引動那禁忌的力量，讓兩個瀕死之人得以幸存。
蝙蝠俠想起了E小姐，和她那發着光的邪異雙眸。他從前并不覺得斐莉達和那個在哥譚黑暗中興風作浪的黒幚頭目是同一個人，或者說他曾經這麽想過，可一次次經歷打消了他的念頭。
但在目睹了這一場奇跡之後，他的心再次劇烈地動搖了起來。
斐莉達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斐莉達回望着他，臉上的表情模糊難辨。他們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蝙蝠俠覺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能感受到她清淺的呼吸。
接着，她笑了，伸出手握住了蝙蝠俠的手指，引着他解開了她臉上的繃帶。
她那只久未見光的眼睛緩緩睜開，睫毛顫了顫，因光線而有些不适地眯起，很快蘊上一層朦胧的水光。蝙蝠俠在那兩只顏色純淨的眼眸中能看見他自己的倒影。
那些顏色新鮮的傷痕依舊盤踞在她的眼睛周圍，但在她沉靜雙眸的映照下，那些傷痕并不難看，就像幾團凋零的花瓣，或者是濺落的淚滴。
“你好像很驚訝。”斐莉達朝他眨了眨那只不曾受傷的眼睛，“為什麽？”
“你的傷還沒有痊愈。”蝙蝠俠看着那些傷痕，喉嚨微微發堵，“……可你卻救活了那對夫婦。”
為什麽？她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治好自己。
“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她從不會說知識就是力量，而會說力量就是知識。力量，總是危險的。”斐莉達擡起手，指尖虛虛碰在蝙蝠俠胸口的那個巨大的蝙蝠标志上，“我想，你應該明白濫用力量的後果，蝙蝠俠……那不是我想看到的事。”
所以她才沒讓那些傷痕一瞬間痊愈嗎？因為那力量不被世界允許，是禁忌的知識和秘密……
可是……她又為什麽會使用那樣的力量？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覺盤繞在蝙蝠俠心中，讓他隐隐不安。他抿緊雙唇，聲音有些幹澀地問：“你是怎麽做到的……不，我更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要使用那種不被允許的力量？也許是因為我不太喜歡看到無辜的生命在我面前流逝。”斐莉達平靜地回答，“又也許，只是因為我能。僅僅如此，蝙蝠俠。”
人類擁有智慧，而智慧讓人類變成了一種奇特的生物。受到太多痛苦之後，有的人會變成怪物，有的人會變成神靈，還有的人徘徊在這二者之間。
斐莉達覺得，她只是不喜歡死亡而已。和蝙蝠俠不同，她并沒有某種類似不殺的原則——她實際上并不那麽介意傷害他人。殺戮或仁慈無法改變動搖她的心志，她沒有所謂的底線，有的只是選擇而已。
無論是欺騙、威懾還是算計和折磨，人類的道德标準已經很難讓她産生心理波動，它更像是一把尺，提醒斐莉達不要在怪物的路上走出去太遠。
但，死亡終究是不一樣的。
斐莉達對此有太多發言權了。
每當看到死亡發生在與她相距咫尺的地方時，她總會或多或少地回憶起一些那樣死去的感覺：爆炸時的振動會讓心髒在胸腔中一起震顫，火與光帶來的劇痛格外令人難忘。槍擊而死的痛苦程度取決于開槍者的射擊技巧，但子弾穿過皮膚的感覺還是令人作嘔。高墜傷的疼痛感不算最強，但失重感和落地瞬間的眩暈，以及躺在地上漸漸死去的感覺最令人絕望……
人們期待死亡，是因為知道死亡之後就是終點；人們敬畏死亡，是因為不知道終點之後會是什麽。
而對斐莉達而言，死亡不是神秘未知的終點，只是游戲機上的重啓鍵。
她不喜歡死亡，除非她需要。
蝙蝠俠深深吸了口氣。他靠得更近了一些，直到斐莉達和牆壁之間再無縫隙，而他目光嚴肅地直視着她的雙眸，聲音低啞：“你和E小姐之間……”
“我說過了，蝙蝠俠，我就是E小姐。”斐莉達擡起明亮的眼睛看向他，她的眼眸中閃爍起一星難以捉摸的笑意，“至于怎麽想……那是你的事。”
“不。”蝙蝠俠輕聲說，“我看到E小姐死了。”
“E小姐也許死過。”斐莉達同樣輕柔地回答，“但有時候死亡不重要，蝙蝠俠。至少，不是最重要的。”
她說這話時垂下了眼睛，而蝙蝠俠并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悵然。
他看得出來，死亡對她來說同樣重要。她只是……不去在乎。這個認知讓蝙蝠俠的心髒泛起一陣茫然的細碎癢痛。
但還不等他問出個結果，斐莉達就重新擡起頭，露出一個微笑：“你該走了，蝙蝠俠。算算時間，我的男朋友布魯斯·韋恩快到了。”
她的一只手還放在他胸甲的蝙蝠圖案上，食指屈起，不知有意無意地輕輕敲了敲。
這個小動作和她的話一起激得蝙蝠俠的心髒頓時漏跳了一拍，他不由得暗暗咬住了後槽牙，在心裏嘆了口氣。
“迪克，這位是布魯斯·韋恩。”斐莉達把一杯熱水推給從重傷的父母病房中出來後突然像是成熟了好幾歲那樣的男孩，溫柔地說道。在她身邊，布魯斯·韋恩摘下墨鏡，朝他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
“啊，你就是那個給我們拍照的好心人！”迪克認出了布魯斯的裝束，睜大雙眼，“你居然是布魯斯·韋恩！那個有錢人？”
“是的，孩子。我是布魯斯·韋恩，也确實有一點錢。”布魯斯朝他眨眨眼，語氣俏皮地說，“但這不重要——比如斐莉達，她就從來沒有因為我有錢而格外看重我。”
“布魯斯！”斐莉達不着痕跡地輕掐了一下花花公子的後腰。布魯斯·韋恩頓時坐直了，換上了嚴肅的表情。
他交叉起十指，組織了一下語言，低沉地陳述道：“迪克，實際上你父母的傷勢很嚴重，他們需要長時間的療養。按照傷情判斷，法院可能會判定你的監護人因身體原因無法履行監護職責，所以你的監護權将會被轉移到其他收養家庭裏……”
“哦，不。”迪克的小臉頓時白了，情緒激烈地反對道，“我不需要別人來監護我！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我還要查清楚我父母的事！”
斐莉達傾身越過茶幾，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是這樣的，迪克。”斐莉達語氣溫和地說道，“我知道你肯定很排斥被人收養……但是，你的監護人現在确實出現了問題，你的父母也需要得到治療。嗯……布魯斯覺得……他可以收養你。”
斐莉達認真地看着迪克，看起來有些緊張：“我覺得這是個還不錯的主意。雖然布魯斯有時候名聲确實有些問題，但我保證，他真的是個好人，你會和他相處得很好的。當然，這還是取決于你自己的意願，迪克。”
布魯斯坐在她身邊，聞言眨了眨他那雙專注凝視着某人時就會顯得分外深情的眼睛，溫柔含情地凝視着斐莉達的側臉。迪克看了看布魯斯，又看了看斐莉達，明顯對這提議有些心動了。
幾秒鐘後，他才小聲開口：“那，你們現在住在一起嗎？我的意思是……你們好像還沒結婚……我是想問，除了養父之外，我會有……養母……嗎？”
斐莉達的臉頓時迅速變紅了，看起來頓時從那個溫柔從容的大姐姐變成了一個腼腆的西紅柿。
她飛快地眨了眨眼，有些磕絆地說：“啊……這個……現在還不……應該沒有……”
“……未來有可能，迪克。”布魯斯接話道，放在身側的手自然地把斐莉達的手握入掌心裏。他朝迪克露出了一個微笑：“所以，來吧，孩子。我會盡力讓你過得開心的。”
迪克也笑了。他跳下沙發，像只小鳥一樣跳過茶幾，小步跑到他們面前，重新板起臉故作嚴肅地說：“那，我答應了，看在斐莉達的份上！”
他低頭看了看那兩人交疊的雙手，臉上也抿出一個笑渦。黑發藍眼的小男孩把自己的手也覆了上去，認真地宣布：“從今天開始，你們也是我的家人了。家人就要永遠在一起！”
多年以後，當小鳥和蝙蝠站在E小姐的墓碑前時，會想起那個他握着他們的手說“家人就要永遠在一起”的下午……（吟唱
哎喲怎麽走錯片場，一不小心把假冒僞劣刀片掏出來了（擦汗（鞠躬（連滾帶爬地離開（被指指點點）
小鳥：感情特別好的養父母一對呀
還是小鳥：突然發現養父是黑暗騎士！養母（？）是黑暗本暗！極惡勢力！他們到了晚上就會從哥譚市一路打架打進韋恩莊園卧室！我還是搬到養母家裏住吧不打擾你們了嗚嗚嗚好可怕
天呢！居然已經50章了！那這章評論有那個那個（暗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