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回來的田螺還得再養上兩天, 拿清水加一點鹽一點香油, 然後把田螺放進去泡着,期間要隔一段時間換一次清水, 差不多放個一天一夜,就能把田螺肚子裏的髒東西吐幹淨了。
等這些田螺吐幹淨了泥沙,秦笙就一人給了他們一把小刷子, 田螺身上還帶着不少的髒東西, 像是泥沙、青苔之類的, 這都需要刷洗幹淨了, 這群人摸回來那麽多,光是清理工作就忒費事兒。
“吃的時候三兩口就沒了,之前的準備工作居然這麽繁瑣!”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們一人做了一個小馬紮兒,在大門口陰涼地兒裏一字排開吭哧吭哧刷田螺,偶爾有人從門口經過,看到他們這群人的形象和手裏正在做的事情,眼神都透着股詭異。
“要不怎麽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呢!”這活兒幹起來是真麻煩,他們一群大男人玩起刀子槍支來溜的很,換成這小小的田螺就不行了, 那小個頭, 還沒他們一根手指頭粗呢,這清理起來賊費勁!
說實在話, 他們清理這個的速度,還比不上旁邊幾個小毛孩兒呢!
老寨主家的兩個孫子孫女也在秦笙家裏玩, 他們家現在有電了,倆孩子拿了家裏的平板來充電,雖然不能上網,那上頭原本下載下來的動畫片也很吸引孩子。雖然之前他們都已經看過好幾遍了,對好些情節都爛熟于心了,一年多沒接觸過了,還真怪想的!
平板充上電了,倆孩子閑着沒事兒,看到一群叔叔伯伯愁眉苦臉的清理田螺,也湊過來幫忙,那速度那利落勁兒,叫一群男人看的汗顏。
“他們個頭小,手也小,對付這種小東西自然手到擒來。”郭宇還嘴硬:“這田螺個頭要是能再大一點,我們清理起來就能容易多了。”
秦笙端着個幹淨的盆子過來:“清理幹淨的都放到這裏邊,今天能不能吃上,可就得看你們幹活是不是給力了!”
想到香辣可口的辣炒田螺,一群人禁不住的流口水,默契的停止了閑磕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你們這是做什麽呢?”沈聆帶着信任的副手一進門就看到這一幕,嘴角抽了抽,這群雇傭兵本事不錯膽子也大,要是出去混未必混不出個名堂來,居然排排坐的在這裏清理田螺,他們怎麽就能閑成這個樣子!
這幾天因為基地破土動工,忙的簡直腳打後腦勺的沈聆郁悶之後,感覺自己深深的嫉妒了。
“你怎麽有空過來?”秦笙一視同仁,同樣給了他們倆一人一個小馬紮:“這幾天不是很忙嗎?”
沈聆接過馬紮坐下來,這正經當過兵的跟雜牌子雇傭兵精氣神兒上就是不一樣,坐着可笑的小馬紮也是身姿筆挺如松:“忙的快連喝水的功夫都沒有了!我上你們這兒來有正經事兒的!南邊發生的事兒你們都聽說了吧?”
“蟲害的事兒啊?”秦笙戴着手套,一手拿着鉗子,給那些清理幹淨後又清洗了好幾遍的田螺背殼上開口子:“不是說發生了蝗災?張老那邊連研究資料和剩下的塊根都已經全交上去了,不是說隊伍都已經出發了?”
“這些東西是希望,可解不了燃眉之急,南邊去年災害就接連不斷的,存糧本來就比北邊要少,多少人眼巴巴的指望着地裏那點東西呢!”沈聆嘆了口氣,心情無與倫比的沉重:“只怕新作物還沒長出來,就得餓死大片的人了。”
無論是清理田螺的,還是給田螺剪殼的,動作都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上面沒有赈災的打算?”秦笙擡起了頭,這不應該啊,按理說國家的糧食儲備就算再支撐個幾年也沒問題的,去年冬天還能說是因為大雪封路救濟無法及時進行,現在可是夏天!
“你是說救濟糧?”沈聆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救濟糧自然會下發,但是不會太多,上頭也要考慮一下長期發展,誰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還有多少地方會遭災。庫存就那麽些,這兩年可是一點都沒有收到新的進去,總不能全都撥到一個地方去吧?”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況且,我聽到風聲,上面還準備撥出一批糧食來跟其他國家做交易,好像是用糧食交換石油。”
石油這玩意兒是重要的能源,以前那價格就不說了,如今用糧食就能換回來不少,自然不少人就動心了。那幾個産油大國可不怎麽産糧食跟水!想要吃飯?那就只能用大批大批的石油來交換了。
這種事兒,秦笙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站在普通老百姓的立場上,她自然是覺得糧食更重要了,有了糧食就能讓更多的人活下去,石油不能吃不能喝的,對一般人能有什麽用?
可是上層領導的眼光自然是跟她一介升鬥小民截然不同的。
秦笙又開始一個一個鉗田螺,頭也不擡:“你專門跟我們說這些事兒,應該還有別的目的吧?”
“咳咳!”沈聆不好意的咳嗽了兩聲,用眼神示意自己身邊的副手出面把事情說清楚,哪知道對方擺出了一副剛正不阿的面孔,目視前方一臉堅毅,好像壓根沒有注意到長官的意思。
這王八蛋!沈聆只覺得自己牙根都在癢癢。
“是、是這麽回事兒。”沈聆都不敢去看別人的眼神,挺高大一個人,低頭盯着自己腳尖的樣子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上面拿不出那麽多糧食來救濟災區,就希望咱們北邊生活寬裕一點兒的能夠伸出援手,多少捐出一點兒來,救濟同胞們于水火之中。”
他說完這些話後,整個人體型都像是縮水了一半,耷拉着肩膀低着頭,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縫裏去的樣子。
“這是個什麽意思?”郭宇脾氣暴躁,把手裏的一把田螺“哐當”一聲扔回盆裏站了起來:“怎麽的?上面舍不得拿出糧食來救濟災民,就想從同樣掙紮着艱難求生的老百姓手裏摳那點救命糧了?”
要不要臉!不說別的,就基地裏新來的這些什麽家族,哪一個不是富得流油?有能耐你把刀子對準他們啊,宰幾個就能賺的盆滿缽滿了,對着窮苦老百姓下手算是個什麽事兒?欺軟怕硬也別鬧得這麽明顯!
沈聆一張臉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身旁的副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死道友不死貧道啊,這種跌份兒的事兒誰說出來誰丢臉,他可不想摻和進去!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是不假。”秦笙倒是沒有表現的太激動,還在給田螺夾殼呢,只是一鉗子下去,整個田螺都被夾的粉碎了:“可這也得看看八方群衆的具體情況吧?你就拿我們這個村子來說,你選擇到我們家來說這個事兒,顯然也是明白我們家在這裏算是日子最好過的了。我也不瞞你,我們的确手頭上存了一批物資,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們這麽多人呢!上面都知道未來幾年還不清楚什麽情況,不肯把手裏握着的糧食給拿出來,我們難道不需要未雨綢缪,為将來做打算嗎?”
沈聆一聲不吭,來之前他就知道這是個苦差事,從苦哈哈的老百姓手裏摳他們保命的糧食,他真是做不出這種事兒來!可是上頭的命令壓下來,他不想來也得來!
“如果這是在糧食收獲之後,我也沒什麽別的話說。”秦笙搖搖頭:“可是真實情況如何你也知道,剛剛結束的風季把我們之前的辛苦全都給毀了,現在地裏面莊稼苗還不到膝蓋高呢,你叫鄉親們拿什麽去救濟同胞?”
副手瞧着沈聆那副樣子,忍不住開口:“我們隊長也不願意接這個事兒,還不都是姓林的鬧的!他雖然不成器,上頭卻有個有能耐的哥哥,提出這樣傷天害理的法子,還指名叫我們隊長來做,擺明了公報私仇!”
“這件事情,你還是想辦法擺脫了吧!”陸樂年在一邊聽完這些話,無比慶幸自己先一步從那個泥潭裏脫身出來了:“這就是個出力不讨好,被人唾罵記恨的爛事兒,誰出的主意叫誰自個兒負責去,大不了脫了這身衣裳不幹了!”
蕭梧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當別人都跟他一樣,說走就能走啊?沈聆背後還有偌大一個沈家呢!
“其實這個事兒,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秦笙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情緒忽然冷靜了下來,繼續一個一個的收拾起田螺來,嘴角都翹了起來:“聽說最早一批進了安全基地的這些人,都屬于富得流油的,是吧?”
沈聆頓時警惕起來:“你說這個是想幹嘛?”該不會想趁火打劫劫富濟貧吧?那些家族的武力可都不弱!
“你緊張什麽,我可是守法的良民!”秦笙翻了個白眼:“你不是說請日子還過的去的幫忙救濟一下同胞嗎?放眼整個基地,哪還有比他們更加闊綽滋潤的同胞了?請他們适當的割舍一點好處出來救濟同胞,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沈聆見她果真把刀子對準了那些大家族,頓時一陣頭疼:“你根本不知道招惹了他們的後果。”
“誰說我要找惹他們了?”秦笙一臉驚訝的看着沈聆,一臉你可別污蔑我的神情:“剛才不都是你們說的嗎?上面一位姓林的領導叫你們這麽做的啊!他們既然進了基地,那自然也是基地的一份子,要受基地的管轄的,那位林先生要求出力的人裏面,不也應該包含他們在內嗎?”
沈聆有些傻了眼,他那副官倆眼睛卻嗖的一下子就亮了:“沒錯!這都是林先生的指示!我們只是個執行者,其他的都跟我們無關!”
嘿嘿,他姓林的不是想公報私仇嗎?倒要看看到頭來倒黴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