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燈見他跪在她跟前,這主動承認錯誤的态度還算良好。
臉色緩了緩。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麽生氣,小燈也沒仔細想,就覺得生氣。
“天黑了,點燈。”
小燈招呼他,把他當成火折子使。
“哦。”
公子燼乖乖的當起火折子,探身到床案前,手指一轉,赤色火苗就在指尖燃着,手指湊近燈芯,燈就亮了起來。
小燈看着燭火搖曳,橘紅色的火焰看起來明亮而溫暖,一時竟有些恍惚。
她也是一盞燈,最喜歡火。
想起她曾經在天上當燈的時候,她頭頂的燈芯火光是最亮的,衆燈中她可是佼佼者,最明亮的一盞。
看着那盞燈燈芯都歪歪了,她伸手欲将燈芯扶正,卻被公子燼将她的手拉了回來。
“小心,燙壞了。”
小燈微微撅起小嘴,不自覺露出一絲神氣:“我才不怕火。”
公子燼看了她一眼,手指一轉,赤色火苗就在指尖燃燒,他沖着小燈比量了一下:“怎麽,你以為你和我這個怪物一樣,不怕火?嗯?”
小燈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頭湊過去,學着他的樣子伸出舌舔了舔火苗。
那火就在她的舌尖跳躍,赤火染着鮮豔的紅,強烈的如此鮮明,當真美極了。
小燈沖他挑眉。
“你瞧,我也不怕火,阿燼,你不是怪物……唔。”
忽然就被人含在嘴裏。
火苗在唇齒間消失。
小燈被吓了一跳,只覺得要被他吞進肚子裏,用力推開他,捂着嘴道:“你幹什麽?”
公子燼伸手掐着她的脖子,貼在她唇邊,呼吸急促,手沒有用力,卻祈求道:“小燈兒,讓我親一會兒。”
小燈先前的怒氣還沒散,哪兒那麽容易就讓他親,非常有骨氣的将頭撇向一旁。
有本事就掐她的脖子。
公子燼貼着她的側臉,在她肩窩裏磨蹭了一下,像個找到懷抱的孩子,閉着眼聲音很輕:“小燈兒,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有你在,我才覺得,我像個人,我也……是個人,和其他人都一樣,不是個怪物。”
小燈抿了抿唇,她又心軟了。
她可真沒用。
她繃着面皮拍了拍他的頭:“唔,你本來就是人,把心放寬些,別老想着仇呀恨呀,活呀死呀,動不動就殺人,你和他們沒什麽區別,都是一樣的人,你看,我不是和你一樣不怕火麽?”
“嗯。”
他輕輕的的用鼻音嗯了一聲,聲音軟噠噠的,說話像在撒嬌。
小燈覺得他看起來那麽暴戾善殺,其實很脆弱,他身上帶着厚厚的面具,把自己和世間所有的人都隔開。
別人都認為他是怪物,與這個世間格格不入,恐怕連他自己都這麽覺得,他只能用殺人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只有讓所有人都怕他,懼他,來證明自己活着,活在這世間的價值。
她拍了拍肩頭,打算将生氣的事先放放,道:“今夜我摟着你睡。”
公子燼勾了勾唇,手從她脖子上緩緩垂下,躺在她的胳膊上尋了一個姿勢,擡眼看着她的唇,盯着裏面的那抹嫩紅,道:“可惜,一會兒我要出去一趟。”
小燈詫異:“去哪兒?”
公子燼眨着眼睛道:“去拼命。”
小燈心下一緊:“好好的,和誰拼命?”
公子燼抿唇不語,小燈心裏計較了一下:“是救走柳無心那個人,你要去找他?”
公子燼看着她眼裏毫不隐藏的關切,心頭一動:“嗯,姐姐真聰明。”
“他聯系你了?”小燈問。
公子燼盯着她說話時露出的粉紅,想起方才含在嘴裏的滋味,他握了握拳頭:“沒有。”
小燈一巴掌拍在他頭頂:“沒有,你去找他們做什麽?不知道他是壞人,身後說不定還有勢力,你就一個人,真當自己死不了?”
公子燼額頭都被她打紅了,他用手摸了摸,怕她擔心,将心中所疑和盤托出,也是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思講給外人聽:“重樓不在這裏,我懷疑他和柳無心之間會有什麽關聯,瞧見方才沈九葉主動勾引的樣子,若不是柳無心挾持重樓要挾她,就是他們同流合污。”
小燈問道:“你要去救重樓?”
“我有那麽好心?”公子燼挑眉。
小燈立刻搖頭:“沒有。”
他什麽心都有,就沒有好心。
公子燼勾唇:“自然是要殺了那個人,他們以為用我娘死的原因來控制我,其實當年的事我一點都在乎,這次他們的設局,無論是柳無心,還是沈九葉,無非是想奪得聖女,進入岐山陵,毀了我娘親的遺骨,逼我癫狂,好取走我的心頭血。”
“為什麽?”
小燈不明白,為什麽都要逼他。
公子燼捏了捏她的鼻子:“這是我公家血脈最大的秘密,癫狂魔化後的心頭血,剜出食之,便可化赤金血。”
小燈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所以,暗中那個人一直都在逼你,一切也許都是他在推動,無論是從法華寺後山開始,還是菩薩殿裏那場幻覺,還是你娘親的遺骨,都是為了逼你黑化,好取你的心頭血,改變自己的血液!”
公子燼輕輕一笑:“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早就癫狂了。”
小燈一下子抽出胳膊,驚坐起身道:“可這是你們公家的秘密,別人都不知道,那個人怎麽知道?”
她的動作太快,公子燼一個沒注意,一頭磕在床板上,砰的一聲格外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