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做戲還是必須的, 兩張同樣明媚的臉, 彼此心知肚明, 暗中的較量,已轉到明處。
傅念卿不知道內情, 關切地說;“寶貞,你以後出門要小心了,這真是禍從天降。”
蕭寶貞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惡有惡報,殺手已經死了,那日在山莊時,我吓個半死, 說來讓大家見笑了。”
傅念卿自嘲地一笑, 顧如約從這笑容裏品出她現在心思,對慶王蕭暐已經失望到極點, 為自己那晚替蕭暐擔心到昏厥, 覺得不值。
蕭寶貞一向善解人意,自然明白傅念卿的心境, 不能明說,似是而非地道;“七皇嫂跟暐弟是夫妻,擔心正常, 畢竟暐弟是你腹中胎兒的父親。”
這幾句勸慰倒是說到點子上, 孩子不能沒出生就沒了父親, 夫妻感情好不好, 另當別論,父子天倫,不能剝奪。
傅念卿低頭沉思,過一會,擡起頭,突然說;“你七哥要請旨封魏姑娘為側妃,同我說了,問我的意思,我能說什麽,倒好像是我耽誤了二人。”
蕭寶貞一點沒意外,“既然早晚都有這麽一遭,總比這樣吊着好,遂了七哥的心願,省得他遷怒旁人。”
顧如約佩服蕭寶貞,幾句話,點到為止,卻把事情說得很到位。
蕭暐心不甘情不願娶了傅念卿,雖說明知道傅念卿很無辜,皇上硬塞給自己的女人,他還是不自覺地遷怒,有抵觸情緒。
無非就是想得到的沒到手,不想要的再好也看不上。
這回如願以償,夫妻關系或許可以改善,蕭暐跟魏成玉出雙入對,對傅念卿就多了幾分愧疚和虧欠。
兩個人沒有在對的時間遇見,也不是對的人,注定成不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未來的日子,傅念卿絕了對蕭暐的念想,需要面對現實,
顧如約跟蕭寶貞之間立場不同,顧如約挺佩服蕭寶貞,行事大膽又思維缜密,蕭寶貞知道自己要什麽,表面看過着靡費奢侈的日子,僞裝得極好,目的性極強。
說;“寶貞活的通透明白,一句話就能說到點子上。”
蕭寶貞淡笑一聲,“若說通透明白,不及五嫂,不過我服氣。”
不是自己差,是對手太強。
她又補充一句,“五哥和五嫂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顧如約知道她指的是什麽。
傅念卿懷孕不能久坐,顧如約看傅念卿,“我們看一眼寶貞就放心了,寶貞也累了,我們回去吧。”
傅念卿站起來,“我們改日給你壓驚。”
蕭寶貞看了顧如約一眼,眼睛裏的笑不達眼底,“給我壓驚的人排着隊,來的人都說了,就五皇嫂沒說。”
“是嗎?我第一個給寶貞壓驚。”
“五嫂有這份心,寶貞卻之不恭了。”
顧如約望着眼前這張标致的臉,蕭家的子孫皮相都很好,二哥顧仲方對蕭寶貞也曾經有過心動吧,畢竟這樣聰慧美麗又對他鐘情的女子,二哥顧仲方一介書生如何能抵抗住誘惑。
屢次派殺手對蕭逸和自己堵截追殺,蕭寶貞表面給人的印象個性豪爽,實則心思缜密,有決斷。
蕭寶貞望着絹紗屏風後窈窕的身影,蕭逸和顧如約設計了她,面對自己時,卻像沒事人一樣。
初見顧如約時,顧如約還只是一個側妃,三哥都以為顧如約是憑着跟薛貞檸相似的容貌,博得蕭逸的歡心而上位,她不這麽看,她從來沒有輕視過顧如約。
看來顧如約也沒輕視過自己。
蕭寶貞真有些累了,她倚在榻上,突然想起顧仲卿。
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
此刻,顧如約坐在車裏,也想起了二哥顧仲卿,二哥顧仲卿跟慧慶公主蕭寶貞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前世傾心相愛了。
以至于蕭寶貞被賜死後,二哥一蹶不振,感情這東西,真沒什麽道理可言,就像蕭暐和傅念卿,任誰看都很般配的一對,可蕭暐偏偏喜歡魏成玉,魏成玉比傅念卿強嗎?也許在所有人眼裏,甚至在皇帝眼裏,傅念卿适合做慶王妃,可在蕭暐的眼裏傅念卿所有的好,都視而不見,魏成玉沒有傅念卿端莊大氣,沒有傅念卿的學識,可他卻喜歡。
“五嫂。”
傅念卿在旁邊喚了聲。
她看顧如約上車後一直沒說話。
顧如約回過神來,嗯了聲,抓過傅念卿的手,“我給你把下脈。”
從公主府出來,傅念卿心情已經平靜了,她是個理智的人。
蕭暐和魏成玉随他們去,她只要照顧好肚子裏的孩子,不像那晚聞聽有殺手,沖動去跑去,自己真出事了,蕭暐不見得難過。
說;“五嫂,這幾日我反複想了,蕭暐和魏姑娘相識在先,蕭暐個性執拗,他把心給了魏姑娘,就收不回來了,我原來抱着點幻想,那個晚上讓我明白了,蕭暐和魏姑娘之間,我是多餘的。”
顧如約想,蕭暐執着于一段感情放不下,就像蕭逸,其實現在未必就放下了,沒有那個晚上,又怎能看清楚蕭暐的心,蕭暐願意拿自己的命換魏成玉的命。
如果你把一個人看成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首先考慮他的安危,為他着想。
顧如約早已有的決定,此刻越發堅定。
顧如約把傅念卿送回慶王府,回府後,開始寫給梁帝的奏折,奏請留在京城,晉王獨自回西南封地。
自己留在京城,作為人質,讓皇帝放心,奏折沒有明說,表達了主動作為人質的意願。
她跟蕭逸說了這個想法,蕭逸不答應,她越過蕭逸,直接給梁帝上折子。
寫完又仔細看了兩遍,确定措辭沒有問題。
奏折送上去。
禦書房的翹頭案上,躺着兩本奏折。
一本奏折,是西南地方官員上的折子,折子上寫着,南姜國屢次騷擾我邊鎮,據悉要大舉來犯,鄰國息國也蠢蠢欲動,晉王離開封地,軍隊一團散沙,在前不久我瘟疫中兵将損失過半,戰鬥力減弱,恐難以抵擋外敵入侵。
另一本奏折是晉王妃顧如約的,請求滞留京城,晉王蕭逸回封地抗敵。
梁帝拿起晉王妃上的折子,反複看了幾遍,放下。
太監到晉王府傳皇帝口谕,召晉王妃觐見。
梁帝蕭淙有十幾個兒子,晉王妃顧如約他見過,沒過多注意,看着禦書房屏風後轉出一個女子,覺得有一點面熟,似曾見過,又想不起來了,梁帝日理萬機,後宮三千,想大概跟那個妃嫔長得像。
他記得晉王妃是小戶人家出身,可看她舉止從容,皇帝單獨召見,一般的王妃都會緊張,看不出晉王妃一絲緊張膽怯。
顧如約走到梁帝面前,大禮參拜,“兒臣拜見父皇。”
聲音不高清晰入耳。
“平身!”
“謝父皇!”
顧如約起身,站過一旁。
梁帝蕭淙一直觀察她,看着她的目光頗有深意,“晉王妃,你上折子不跟随晉王去西南,是怕西南苦,不願意随自己的夫君去?”
顧如約沒接觸過梁帝蕭淙,這一番問話,诠釋了梁帝的多疑個性。
“兒臣與晉王夫妻情深,願意生死相随,兒臣在西南半年,親眼見到西南百姓之苦,相比西南百姓的太平日子,我大梁長治久安,兒臣夫妻分開算得了什麽。”
梁帝蕭淙琢磨她這番話,差不多打消了心中的疑慮,梁帝蕭淙所考慮的是晉王妃沒有子嗣,晉王妃一個人當做人質留在京城,分量夠不夠。
朝廷派不出兵征戰異族,蕭逸在西南一年,西南邊陲沒起戰火,又控制了疫病的蔓延,西南百姓過太平日子,梁帝對西南這一塊後顧無憂,現在西北有鎮西侯時刻威脅京師,梁帝分不出精力。
顧如約看梁帝半晌不語,把自己的意思說清楚,多餘話的不說。
說多了,那一句話反而引起梁帝的猜忌。
這時,殿外太監喊聲喊;“晉王殿下到!”
蕭逸進來時,看見顧如約,微微錯愕。
蕭逸恭恭敬敬地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梁帝把奏折交給他,“拿去看看,西南又生事端了。”
蕭逸接過奏折,仔細地過目一遍,撩袍跪倒,“父皇,兒臣請求回西南封地,西南百姓剛經歷瘟疫之苦,又要承受刀兵之災,為了西南百姓能安居樂業,替父皇解憂,請父皇準許兒臣回西南與衆将領商讨退敵之策。”
“起來說話。”
梁帝蕭淙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顧如約,“你的王妃上折子,要留在京城,不跟你回西南,既然西南邊境不平靜,你盡早趕回西南,別辜負朕對你的希望。”
蕭逸掉頭看顧如約,幽深的眸一層層濃黑席卷,又重新跪倒,以頭觸地,“父皇,兒臣與王妃夫妻情深,不能分開,兒臣跟王妃要留就一起留在京城,走便一起去西南,兒臣斷不能撇下她,獨自一個人去西南封地,兒臣夫妻生離,也不是父皇本意。”
梁帝鎖着眉頭,語氣頗為嚴厲,“你為了一個婦人,至國事于不顧,你太讓朕失望了,你還不如你的王妃,朕主意已定,你盡快趕回西南封地,不得有誤。”
梁帝蕭淙說完,站起身,一甩袍袖離開。
蕭逸跪在那裏,喊了聲,“父皇!”
梁帝蕭淙沒理兒子。
梁帝蕭淙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蕭逸站起身,搶步到顧如約面前,一把扯着她,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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