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第二十四朵雪花(十七)
對公主而言, 舉薦人才,着實算不得什麽大事。即便女匠不言,待出海後, 也會有人将簡伏丹的名字記錄在冊, 因此比起其它的, 納蘭茗竟然會做這種利人不利己之事,反倒比較驚人一些。
四位伴讀中, 楊矢可以直接忽略,餘下的這三位,了了自己心裏頭有杆秤。
劉敬諾為人赤誠, 好奇心重, 陶瀾雖架子大,又過于講究,本質上卻聰慧善良, 惟獨納蘭茗,小小年紀心思便已極重,這樣的人, 用好了是一把鋒利的刀,用不好便會損傷慘重。
因為她心裏既無信念, 亦無良善,是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若非如今年幼, 尚且稚嫩, 待她自由生長個幾年, 說不得要成為怎樣一個人物。
她既不為家, 也不為國,什麽情感都看得很淡, 只要自己過得好,就能毫不猶豫送旁人入火坑,跟這種人交往,其實是很危險的,因為她很可能表面上同你親近,背地裏卻下死手,絕不會給你翻身的機會。
小公主不傻了之後,伴讀中她最喜歡的是劉敬諾,因為現在能夠離了了遠一些,她時常跟着劉敬諾到處溜達,對陶瀾的态度也不錯,但納蘭茗,小公主曾向了了直言不喜歡。
了了卻說,納蘭茗是個怎樣的人根本不重要,因為她從一開始也不是要與納蘭茗交朋友。
這個人足夠聰明也足夠狠心,不僅是對旁人狠心,對她自己也是一樣,最關鍵的是,納蘭茗很會審時度勢,只要帝王在,或是只要了了在,她便會本本分分地做一位權臣,當能夠壓制她的人不在時,那才是最危險的時候。
但那又怎樣呢?這江山姓姚的女人能坐?姓納蘭的女人便不能坐?
小公主很是被這一番言論驚呆,她張着嘴,艱難地問:“難道你不是要支持聖上的嗎?我阿姐說的那些話,你難道都不記得了嗎?”
了了很平靜地回答道:“跟我有什麽關系?”
皇權注定走向滅亡,沒有哪個朝代真能千秋萬載。只要皇帝不是男人,那是哪個女人,了了并不在意。
小公主在空中氣得直跺腳,她憤憤地瞪着了了,半晌撂下一句我看錯你了,說完轉身便飄得無影無蹤。
女匠、納蘭茗以及了了就簡伏丹的讨論,簡伏丹本人并不知曉,由于時間有限,她每日都早早到來,再很晚離去。給她打下手的女匠曾建議她直接留宿,至于家中長輩,她們可以派人去幫忙照料,結果簡伏丹拒絕了,無論女匠如何勸說都不行。
她似乎是個很固執的人。
即便是為了她好,能夠讓她擁有更多的休息時間,減少瑣事,她也不願意。
“我可以自己來,勞您費心了,我不會耽誤活的。”
不管怎麽勸,簡伏丹都是這個回答。
連好脾氣的女匠都感嘆她是個犟驢,腦子一根筋,完全說不通。
因為還未到出海日,船上諸人被允許自由行動,劉敬諾反正已經玩瘋了,她覺得大海比西北有趣得多,還像模像樣學人家趕海,陶瀾也被她帶得沒了郡主威儀,畢竟在海邊玩耍難免弄濕衣衫,她現在連褲腿都敢挽到膝蓋的部位!
這一幕要是被王府中人看見,怕不是能直接暈過去。
本來離京時陶瀾收拾了一大堆行李,把她最喜歡的十幾套羅裙全塞進包裹,這十幾套衣服便要配十幾套不同的首飾,後來被了了威脅說要帶這麽多就別跟着,才委屈巴巴的全放回王府。
出來後才知道,真要像在京中那般打扮,真真可以說是寸步難行,幹啥都不方便,又沒人伺候,高貴的宗室郡主如今都得自己倒水洗臉洗腳了。
比起玩得忘我的兩人,納蘭茗更多的還是在自己的房間讀書喝茶,再不然便是在甲板上眺望,這幾日她多了個新愛好,那就是參與到了簡伏丹的工作中,因着自己一竅不通,納蘭茗從不貿然開口,只安靜看着。
與其說她是對改造船只感興趣,不如說她是對簡伏丹這個人感興趣。
納蘭一族枝繁葉茂,光是叫得出名字的姐妹就有數十人之多,這還沒算上旁支,能在一衆姐妹中脫穎而出,入了納蘭珊的眼,納蘭茗自有其過人之處。
她不僅冰雪聰明,還很擅長察言觀色,府中有幾個姐妹常常酸她,她也不以為意。
有什麽好看不慣她的,她還得絞盡腦汁的讨好曾祖父,兄弟們,哪怕是庶出的兄弟們,無需懇求,到了年紀便會被安排啓蒙,能光明正大的讀書呢。
簡伏丹接連被納蘭茗用平靜又詭異的目光盯了三四天,回回都後背發涼,但人家一不出聲打擾,二沒有表現出敵意,純粹是好奇圍觀,她又能說什麽?
就這樣,一直持續了十天左右,眼見再有個兩三日便能完成,納蘭茗終于主動同簡伏丹說了話。
這日簡伏丹完成了活,正收拾着自己的小箱子。
器具分門別類按照大小一一放好,箱子就放在船上,否則每日來來去去都拎着過于顯眼,也容易被簡樸榮發現。
好在她平日也是這樣早出晚歸的養家糊口,才沒讓簡樸榮瞧出什麽來。
“要回去了麽?”
剛站起身的簡伏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吓得一哆嗦,大多數時候,她都盡量避免與人對視,因此很快低下頭來,輕輕應聲。
“我送你下去吧。”
簡伏丹沒拒絕,也不擅長拒絕,她不懂這位高貴的女郎為何總是看着自己,但她也不想問,她沒那麽多好奇心。
有納蘭茗相送,便用不着別人了,簡伏丹原本想着,頂了天送下船,沒想到納蘭茗竟一路跟随,眼見将要走到碼頭集市處,簡伏丹停下腳步原地不動。
納蘭茗:“怎麽不走了?”
簡伏丹低頭不語。
納蘭茗是個極有耐心之人,這些天對簡伏丹的觀察,讓她基本上已經确認了這個女孩的真實脾性,于是笑了笑,很是開門見山地說:“我可以幫你解決麻煩。”
簡伏丹的手驀地抓緊背簍,她當作沒聽見,準備去買點便宜的海貨,晚上回去燒了吃。
船上提供一日三餐,但簡伏丹只吃中午一頓,早晚必定回家。
納蘭茗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後,慢悠悠地如同散步一般,等簡伏丹買好了東西,逐漸走到人少之處,她才再次道:“放心,不會有人發現的,這是只屬于你我的秘密。”
簡伏丹更不想搭理她,兩人一開始并着肩走,但在納蘭茗發表了一些危險言論後,簡伏丹就加快了步伐,兩人變成了一前一後。
“沒必要這樣緊張吧,你不也很想除掉他嗎?還是說,心裏那點道德感,仍舊揮之不去?”
簡伏丹猛然站住,她的兩只手都用力抓着背簍的兩邊肩帶,這時候若是有熟悉她的人看見,必然會驚訝不已,這是那個膽小口拙總是躲着人走的簡伏丹?
她看起來簡直像是一條毒蛇。
簡伏丹維持着原地站的姿勢,稍微側了下頭,語氣還是顯得平淡老實:“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麽。”
“不是胡說吧?”納蘭茗緩緩跟上,等與她站齊時停下腳步,聲音與平日裏一樣輕柔:“你一定忍得很辛苦吧?這種感覺我能理解。”
她拼命讨好曾祖父,在父親面前做足乖順模樣時,面上是笑的,眼睛是彎的,手上動作也溫柔,但她曾不止一次的幻想過,給曾祖父端茶送水時,很想要不管不顧地将滾燙的茶水潑到他老人家臉上,給父親按頭捶肩時,眼睛總是盯着書桌上沉重的硯臺,想着若是突然舉起來砸向後腦會怎麽樣呢?
就連撫摸曾祖母養得可愛貍奴時,納蘭茗都幻想過一把掐住貍奴的脖子,看它喘不過氣垂死掙紮的模樣。
惡意就是這樣在她心頭一點一點堆積,越是表現得完美,內心的陰暗面就越大,只不過她會克制,不許自己去做幻想中的事。
納蘭茗從簡伏丹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明明有着無與倫比的才能,卻無從施展,被迫跟個雙腿殘疾性情暴躁,甚至對她非打即罵的老頭相依為命,照料他的衣食住行,還要全盤接受來自他的精神打壓——在女匠看來,簡伏丹是因為放心不下家中祖父,才不願接受她的舉薦,也不願留宿大船,每日都要歸家親自照顧祖父,着實是難得一見的孝子賢孫。
但同樣的事情納蘭茗卻是另一種看法。
她覺得簡伏丹如此做,只是為了壓抑內心深處的“惡”,以此來增加自己的道德感。
“簡樸榮完全是個人生的破壞者,那種人活着不存在任何價值,甚至會拖你的後腿。”
納蘭茗柔聲說着,“所以我可以幫你,這樣既不會髒了你的手,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你。屆時你無論是留在晴水府,還是去到旁處,都能一飛沖天,從此告別這落魄無趣的人生。”
“我想,這樣的可能,你一定不止一次幻想過吧?”
“現在機會擺在眼前,為什麽不呢?”
納蘭茗沒打算一次就将簡伏丹說服,她只需要這個女孩內心産生動搖,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變壞的,底線這種東西,退讓的多了,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過了許久,簡伏丹擡頭看向納蘭茗。
去掉白日裏的老實與笨拙,這雙眼睛同樣烏黑明亮,又夾雜着迷惘。
納蘭茗沖她笑,只要納蘭茗願意,她可以是世上最親切最友善的人,與納蘭茗四目相對,會讓被她注視的人産生一種錯覺——她是真心想要幫助我,真心為我考慮的。
随後簡伏丹一句話沒說,快速往前走,連頭都沒回。
納蘭茗也沒追,她低頭輕笑,連鼻間嗅到的腥鹹海風,似乎都沒那麽讨厭了。
她果然還是當不成赤子之心的好人,這世上可沒人值得她損失自己的利益。
誰知剛回到船上,便有人前來告知公主傳召。
納蘭茗一如以往對了了恭敬有加,從她身上無論是禮數還是氣度,真是挑不出半點毛病,她看似恭順,心裏卻在思考公主為何傳召自己。
不等納蘭茗想個明白,公主的聲音已從頭頂傳來。
“別太過分。”
納蘭茗微笑回答:“恕臣不懂殿下的意思。”
了了看着這個年紀不大,心思卻比成人更為深沉的女孩,平心而論,比起一味奉獻為愛癡狂的蠢人,她更欣賞納蘭茗這種利益至上的家夥,只考慮自己也不算錯,但放任納蘭茗這樣下去而不幹涉,恐怕最終她們之中便只能活一個。
她不讨厭她,并且覺得納蘭茗有很大的潛力,因此不怎麽想看她自尋死路。
“我不需要你怎樣光明磊落。”
沒想到公主說了這麽一句話的納蘭茗一怔。
“但你最好記住,我是你頸上懸而未落的刀。”
聰明人之間無需多言,納蘭茗神色未變,依舊恭敬道:“是。”
她在這位公主身上,感受到了比當初拜見帝王時更為危險的氣勢,納蘭茗一向認為自己是世上第一聰明人,因此了了的威脅非但沒有讓她恐懼,反倒叫她有種踩着絲線停在半空的興奮感。
“不過殿下,我應該沒有做得很過分吧?”
納蘭茗神态親近地同了了說話,“我只是跟簡伏丹說了幾句話,倘若幾句話就能說得她改變心念,那也不應當是我的責任,是她心裏本就這樣想,才會讓人有機可乘。”
“弱者确實很可憐,也很需要保護,但如果不憑借外力便無法自立,被人吃掉也是很正常的吧?”
了了擡眼看她,納蘭茗忍着畏懼同了了對視,臉上的笑容堅持不變。
她們注定不可能成為朋友,甚至彼此間連些許溫情都難存在,但這兩人誰都不想改變。
談話無疾而終,準确來講這也稱不上一場談話,了了只是警告納蘭茗做事要有分寸,她不希望納蘭茗因惡意變得愚蠢,而被發現後,納蘭茗便再不靠近簡伏丹了。
該說的都說了,看簡伏丹自己咯。
原以為事情的結果無非兩種,一,簡伏丹不再僞裝,原形畢露,除掉絆腳石從此走入新人生;二,簡伏丹遏制住心中惡鬼,依舊勤勤懇懇恪盡孝道從此泯然衆人——簡樸榮少說還能再活個二三十年,只要他活着,簡伏丹別想出頭。
他自己沒了心氣,便要簡伏丹同他一并爛在泥裏。
直到正式出海這天,簡伏丹也沒來找納蘭茗,這讓納蘭茗深感失望,心想她必定是選擇了第二種,終究是要做個普通的好人。
誰知道鞭炮放完,大船入水,行駛得再也看不見碼頭時,納蘭茗忽然看見劉敬諾狗狗祟祟往船艙裏跑。
身為船隊中心組成人員,她們幾個伴讀與公主的房間靠得很近,但劉敬諾現在去的卻是匠人所住的地方,納蘭茗跟了上去。
許是過于激動,劉敬諾一時間未曾察覺。
等進了二層船艙,看見躺在床上的簡伏丹後,納蘭茗不由得開始懷疑人生……難道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這簡伏丹應當不是個蠢人,既然出現在船上,就說明已經決意舍棄簡樸榮,她不可能孤身一人不管簡樸榮便走,所以簡樸榮必然是死了,若是這樣,她難道蠢到自個兒動手也不來求助于自己?
這着實是過于愚魯了。
不對。
納蘭茗注意到了簡伏丹緊閉的雙眼,青天白日的必不可能是睡着……
不等她琢磨清楚,劉敬諾掏出一個小瓷瓶,拔掉塞子放在簡伏丹鼻下,要不了些許,簡伏丹便大聲咳嗽,眼睛也逐漸睜開,表情極為茫然,一直盯着屋頂看,好一會沒能回神。
等她有些清醒,看見劉敬諾,便惶惶然道:“今兒不是出航的日子麽?我的活兒全做完了,工錢……我的工錢……”
渾渾噩噩念了幾句話,視線與納蘭茗相對,恰巧此時船身微微晃蕩,總算是讓簡伏丹徹底清醒。
她立刻撐着雙手坐起身,震驚的語無倫次:“不對,我怎麽會在……怎麽回事?先前……你……我……怎麽回事?”
劉敬諾笑嘻嘻道:“你很有本事,我想着萬一航行途中需要你你卻不在,就把你迷暈帶上來喽。”
納蘭茗:……
簡伏丹:……
陶瀾從納蘭茗身邊經過,也走進船艙,啪一下就給了劉敬諾後腦勺一巴掌:“少胡說八道!”
劉敬諾挨了打超級不爽:“你敢打我!”
陶瀾瞪她:“打得就是你!你敢去妹妹那說你剛才怎麽跟人家說的話嗎?”
劉敬諾頓時敢怒不敢言。
別看陶瀾平日看不慣這個瞧不上那個,對劉敬諾跟納蘭茗都兇得很,對簡伏丹态度卻好許多,就是語氣稍嫌生硬,顯然是不習慣這樣放下身段:“不經你允許便将你一同帶來,真是對不住……”
簡伏丹還以為她要道歉呢,結果郡主話鋒一轉:“但事已至此,不可能再返航送你回去,所以你認命吧,趁我現在還願意跟你好好說。”
劉敬諾在一邊小聲嘀咕你這樣就很友善嗎,被陶瀾怒目而視。
她繼續對簡伏丹道:“我們的确是看上了你的能力,放心,這艘船很堅固也很安全,船上什麽人才都有,等到日後返航,也絕不會虧待于你。我知道,你心裏必定惦記家中祖父,這個也給你安排好了,每天都會有人去給他送上一日三餐,保證你在家時什麽樣,他以後就什麽樣。”
說着朝簡伏丹扔了個束口的布袋,“這裏頭是你的工錢,因你做得好,添了點賞銀,一共三百兩,你可以數數看。”
簡伏丹本來還想抗議,一聽到三百兩人都暈了,她這輩子沒見過這樣多的錢!
劉敬諾道:“反正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潑出去的水也收不回來,我勸你還是認命吧!再說了出去多好玩啊,總比你守着那個破船廠快活多了。”
她跳起來:“啊我要去釣魚!你們去不去?”
陶瀾當然是要去的,她不僅去,走的時候把納蘭茗也給拽上了,還使了個眼色,大意是給簡伏丹一點私人空間讓她好好想想。
現在納蘭茗已經知道簡伏丹為何會被帶出海了,必然是公主的意思,她感覺很稀奇,有必要嗎?一個懂點技藝的普通少年而已,只要公主想,什麽樣的人才沒有,何至于如此看重個簡伏丹?
她不解至極,連釣魚都有一搭沒一搭,心思不在上頭。
旁人釣魚都坐得板板正正,惟獨劉敬諾直接跳到欄杆上坐,她來晴水府之前完全是個旱鴨子,如今已經能在水下憋氣半刻鐘,但船上淡水珍貴,所以也不敢随時随地往海裏跳。
她只見過大海的美,還不懂大海的可怕,因此頗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覺得大海一點都不危險,漁民們講述的那些海嘯啊旋渦啊巨型海獸啊……劉敬諾通通認為是在危言聳聽。
“她可以自行選擇,在擁有足夠的單獨思考能力後。”
心不在焉的納蘭茗朝旁邊看去,發現陶瀾也在看自己,這才意識到話是跟自己說的。“什麽?”
“公主讓我轉達給你的。”
陶瀾不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她不像劉敬諾心那麽大,“我一直覺得你挺可怕的,跟你靠得太近,好像就會被拉入到黑暗中去。”
納蘭茗還是頭一回聽見郡主說話這麽不客氣呢,雖然平時也不客氣,但這種滅自己威風的話,真是第一次。
“你好像感受不到任何正面情緒,習慣去防備、算計還有掌控,當然我不認為這是錯的,畢竟生長在士族之中,沒有心機城府便只能任人魚肉。”
說這話時,陶瀾目光複雜地看向在場唯一一個傻子。
劉敬諾傻嗎?
她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心如明鏡,說是大智如愚更準确一些,有時讓人蠻羨慕的,因為只有生長在極度安全和幸福的環境中,被最大限度的尊重與愛着,才能生而理解自由是什麽滋味。
“但讓別人站在陽光下,又有什麽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