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第十四朵雪花(三十四)
于寶珍跟大小魚、旺旺四個人在馬車裏吃吃喝喝, 老師說大人的事情要大人去解決,不肯帶她們幾個小孩子去,她們只好留下來了。
大魚一手麻花一手糖餅, 嘴巴一張往外噴碎屑:“打賭嗎?”
旺旺優雅地将米餅掰開, 一半給于寶珍, 一半塞自己嘴裏:“賭什麽?”
大魚嘿嘿一笑:“賭老師能不能把青寧帶出來。”
話音剛落,其餘三個小夥伴異口同聲:“不能!”
大魚蔫兒了, 可惡,她也想賭不能,這樣的話賭局豈不是根本開不起來?
小魚慢條斯理把一塊軟軟的糕點撕着吃:“因為大家都很了解青寧的娘啊!”
老師對她們很好, 無論學業還是生活, 都非常關心她們。她們也非常信任老師、喜歡老師,但有些難言之隐,還是跟同齡人講會更寬慰。她們五個人裏, 大小魚的娘已經沒了,于寶珍的娘自然不必多說,整個于家都拿她當大寶貝, 于寶珍就是要上天摘星星,她都不會生氣的。
旺旺的娘嚴厲一些, 卻很疼愛女兒,她培養女兒,就像旁人家的父親培養兒子一樣, 卻又比父親多出溫情, 母女天性在她們兩人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惟獨青寧。
明明她出身最好, 卻會羨慕寶兒跟旺旺,尤其是寶兒娘跟旺旺娘來學堂接送她們時, 青寧總會露出一種豔羨又努力掩飾的神情。
寶兒赤着腳踩雨後泥坑,寶兒娘會笑眯眯地把女兒摟到懷中,讓女兒坐在自己腿上,給女兒擦幹淨小腳丫。
旺旺偶爾偷懶不寫功課,旺旺娘會罰她三天不許吃零嘴,有時嚴重了還會打兩下屁股,打完了卻又心疼的給她呼呼,然後“三天不許吃零嘴”的懲罰就沒了。
無論她們倆怎麽調皮搗蛋,惹老師生氣,炸錦鯉爬屋頂燒人家小男孩頭發,兩個娘都不會對她們說出“你要是不聽話就別認我這個娘”“我沒有你這種不乖的女兒”……之類的話。
青寧的娘不一樣。
青寧的娘無疑是很看重她的,衣食住行樣樣親力親為,會早起親手給青寧做朝食,給她做好每日的衣裳配飾搭配,她生病了,娘日夜不休陪伴在側,一場病下來,青寧好了,娘卻瘦了。
青寧娘很在意手頭的幾個鋪子,因為這是她打算留給女兒當嫁妝的,青寧打個噴嚏她都緊張地擔心女兒是不是染了風寒。冬天回家時,青寧娘總會第一時間握住青寧的手,看看她的小手熱不熱,會不會受寒。
但同時,她也将青寧管得喘不過氣來。
她想讓青寧變成最完美的大家閨秀,禮儀規矩上叫人挑不出錯,她想青寧笑不露齒行不搖頭,想青寧高嫁,日後才不會吃苦。
大魚想了想,又說:“那我們賭,青寧會不會跟我們一起走吧。”
上一個賭約是賭老師能不能帶青寧出來,這一個則是賭青寧自己能否做決定。
這可比上一個難多了。
考慮片刻後,從小魚開始挨個舉起手,“不會。”
旺旺跟大魚也這麽覺得,只有于寶珍沒有舉手,大魚興奮道:“寶兒,你是要賭會嗎?”
于寶珍舔了舔手指上沾着的糕點屑,笑彎眼眸:“對呀,大家都賭一樣的多沒意思,就賭明天早上的蝦餃吧!要是我輸了,我的那份歸你們,你們輸了的話……”
“都給你!”小魚擲地有聲。
她承認寶兒運氣極好,但憑借自己對青寧的了解,對方是絕不可能在母親強烈反對的情況下離家的,所以這個賭約她贏定了,別說錦鯉,錦龍來了都沒用。
旺旺也說:“寶兒,我覺得這次你要輸了。”
大魚已經開始幻想明早的蝦餃會如何美味,畢竟自己的哪有別人的香?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馬車車簾被掀開,神色凝重的羅老師出現在四人面前,大家不約而同往老師身後瞄,發現沒有青寧,先是露出失落的表情,然後陡然想起賭約,其中三人頓時興奮不已,于寶珍卻說:“咱們明天早上用了朝食才出發,你們怎麽知道青寧不會來?”
羅老師聽着這幾個孩子像是拿青寧打賭,本來想說兩句,但心裏卻生出一種莫名的期盼,寶兒是天命之人,她說青寧會來,說不定真的會。
大魚抱住了老師的胳膊問道:“青寧的娘不願意嗎?”
羅老師輕嘆:“是的。”
她從縣丞夫人身上看見了自己母親的影子,一樣的嚴苛,高标準高要求,只為将女兒塑造成完美的閨秀。母親們因此嘔心瀝血,無法容忍女兒有一丁點叛逆的念頭,哪怕是想要跟她們好好講道理,她們也只會把養育之恩挂在嘴邊,反抗母親、否定母親便為不孝。
那種感覺,連及笄後的羅老師都要窒息,每次和母親在一起都感到喘不過氣,何況是十歲都不到的青寧?
一個鮮活的孩子,就這樣慢慢被套上框架,如果這次不能帶她走,待過個幾年,青寧會變成什麽模樣呢?
她還會卷起褲腿踩着淤泥去掏龍蝦嗎?還敢徒手抓青蛙跟毛毛蟲嗎?還能上的了房頂掀起來瓦片嗎?
她還有志氣,有野心,有夢想嗎?
她還活着嗎?
從活蹦亂跳的小姑娘,變成精致美麗的繡品,一個女孩的靈魂,就是從她被要求文靜愛美,聽話懂事時被謀殺的。
晚上于寶珍在床上滾了兩圈,爬起來跑到窗邊,先是鬼鬼祟祟觀察了下隔壁,确定小夥伴們都已熟睡,才開始學貓叫:“喵喵喵,喵~”
喵了半天沒人搭理她,她又學小狗:“汪汪汪,汪~”
然後是咩咩咩哞哞哞和咕咕咕,各種會的小動物全學完了,愣是還沒人理,這下于寶珍有脾氣了,她仰起小臉看向黑漆漆一片的屋頂:“青衣衛的姐姐,我知道你在,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要哭了!”
随着話音,一道清隽迅捷的身影自上而下出現在窗口,一點氣息都沒有,但凡換個膽子小點兒的,可能都要被吓死。
于寶珍那是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啊,她朝青衣衛伸出兩只小胖手:“姐姐,我想去青寧家裏,你帶我去吧。”
青衣衛不以真面目示人,面具下只有一雙眼睛看得貼切,片刻後,她竟沒有疑問,亦未通知羅老師,而是從善如流将于寶珍抱起,足尖一點,便躍上高牆,輕輕松松在屋頂上健步如飛,步履如貓,連瓦片都不曾響動。
于寶珍吹着夜風,哇了一聲:“姐姐你們青衣衛都這麽厲害嗎?這是傳說中的輕功嗎?”
她去茶樓聽過書,對說書人講的那些江湖俠客快意恩仇的故事沒感覺,但對飛檐走壁踏雪無痕的輕功以及一掌劈開山石的內力卻向往不已。
可惜,這個世界并不具備“輕功”與“內力”,青衣衛們所學的是一些修仙界才有的功法,因為硬件條件不允許,想飛升成仙基本是沒可能了,但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問題應當不大,而且她們也并不會飛。
于寶珍覺得自己在飛,實際上只是青衣衛速度太快産生的錯覺。
只要步伐足夠快,踩過的屋頂瓦片就不會發出聲響。
這位青衣衛的姐姐很明顯是個沉默寡言不愛說話的人,要不是對方牢牢摟着自己的胖腰,于寶珍都要覺得對方根本不想理自己了。
社交悍匪于寶珍可不知道什麽叫見好就收,對于“同類”,她有種天生的敏銳直覺,可她正準備張嘴叭叭兩句,就被青衣衛把腦袋捂進了懷裏——沒辦法,這麽大的小孩灌了風估計要鬧肚子,臨行前大人吩咐過,無論這個叫于寶珍的小孩要做什麽,都不要阻止。
就這樣,于寶珍順利到達縣丞家,此時宅子裏一片安靜,連仆傭都已睡下,于寶珍輕車熟路指揮青衣衛将自己送到青寧院子中,青衣衛替她解決了守夜的下人,然後于寶珍輕輕敲窗。
一下,兩下,三下,再一下,再兩下,再三下……
正如于寶珍所想,青寧壓根睡不着。只要一想到明天早上朋友們會與老師一同離開,只剩下自己,她就感覺呼吸不暢,心口好像被巨石壓住,難受的要命。
真的要這樣嗎?別人都朝她們的未來走去了,自己卻要留在這個讓人喘不過氣的家,去過一眼就望得到頭的人生?
她還沒長大,她的年紀甚至只有一位數。
身為縣丞千金,平時青寧沒少跟着母親一同人情來往,後宅之事她聽過見過的都不少,如果讓她來形容所見過的夫人們的一生,那真是簡短的不能再簡短。
某氏女——某氏婦——某之母,從姑娘到夫人再到老夫人,沒出嫁時擔心嫁得不好,嫁了人怕生不出兒子,生了兒子還怕丈夫納小……天哪,一輩子在這樣的事情裏打轉,太可怕了,還沒有在鄉下小河邊掏龍蝦有趣!
羅老師離開後,青寧試圖跟母親開誠布公的談一次心,可惜話題還沒開始,便被母親聲色俱厲的打斷。無論她想表達什麽,最後都會被母親曲解到“你是不是不想認我這個娘,真是白養了你”上,根本無法溝通,因為母親并不把她當作是有獨立思想的人來看。
打着為她好的旗號,讓她去學一些垃圾規矩,不許她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這樣的愛算什麽?
所以當窗戶打開時,青寧的兩只眼睛已經腫得不像樣了。
于寶珍盯着她看了兩秒,說:“以後大魚小魚的名字就讓給你吧,看你是想叫大金魚還是小金魚都行。”
她只在金魚身上看到過這樣驚人的腫眼泡!
青寧吸了下鼻子,眼淚要掉不掉:“寶兒,你怎麽來了?”
于寶珍說:“我來帶你走。”
青寧搖頭:“我不能走,我娘會生氣的。”
“那就讓她生。”于寶珍無所謂道,“以後她會慢慢習慣的,有的是她生氣的時候呢。”
青寧垂下眼眸:“我不想讓她難過,不想看見她哭,其實我……我這樣也沒什麽,在家裏過得也不錯,有的吃有的穿,還有什麽不滿足?很多人飯都吃不飽呢。”
“那又怎麽樣?”于寶珍理所當然道,“吃飽穿暖就夠了嗎?你沒有更高的追求了嗎?等過個十年,我跟大小魚還有旺旺,到時候我們說不定能當官做将軍,能統率幾萬甚至幾十萬的人,你卻像你娘一樣天天關在家裏不出門,出門就是跟一群腦子裏只有丈夫孩子的夫人交際,到那個時候,你敢認我們嗎?”
青寧的眼淚掉得更迅速了。
“你別哭呀。”于寶珍急了,但她個子不算高,得踮起腳才能碰到青寧的臉,小胖手給好朋友擦去淚水,她認真道,“為什麽要哭呢?不尊重你,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的是你母親,她生氣她難過她掉眼淚不是應該的嗎?如果她像申姨母那樣,不就什麽矛盾都沒有了嗎?這分明是她的錯呀!”
屋頂上的青衣衛:……
要是夏娃在這裏,估計能當場跟于寶珍結拜,是了,她就說嘛,成功人士的标準就是要會推脫跟甩鍋,自己怎麽會有錯呢?錯肯定是別人的呀!
“長痛不如短痛。”于寶珍語重心長,“你現在屈服了,以後她會管你管得更嚴,她都不許你吃肥肉!憑什麽呀!烤五花肉多好吃!我跟你說,你娘因為你調班生氣,那不是你的問題,是她太沒見識了。等以後她看見你上房揭瓦拿刀砍人滿口髒話翹着二郎腿啃骨頭,拓寬了眼界跟心胸,她就不會吃驚了。”
如此安慰,青寧哭不出來了。
于寶珍摸索着握住青寧的手指,對她說:“你不要害怕,人不能害怕,你怕這個怕那個,就會變成誰都能欺負的膽小鬼。有我、大小魚、旺旺陪着你,你怕什麽?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松開你的手的。你忘啦,我運氣那麽好!有我罩着你呢!”
青寧心動不已,或者說她本來就非常想要跟朋友們一起走:“可是……”
“可是什麽?又不是一去不回,每個月都有假期的呀!”
“我怕我娘去府城找我,也怕我回家後她不理我……”
于寶珍撇嘴,她最最讨厭冷暴力孩子的大人了!“你別怕,我有辦法,絕對不讓你娘去找你,等你回家,也絕對不會讓她不理你。”
青寧其實只需要一個人告訴她:你可以選擇你自己的未來。
所以她甚至都沒有問于寶珍是什麽辦法,便盲目相信了對方,伸出雙手,于寶珍把她往外拽,她在裏頭踩着小凳子往外爬,兩個小姑娘滾成一團,弄得灰頭土臉。
于寶珍這才發現,青寧背上居然有個小包裹!
她分明早就準備好了!
青衣衛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揚起,将兩個小孩一左一右抱起,眨眼間便躍出數丈之外,青寧被這“騰雲駕霧”的方式驚得目瞪口呆,直接忘了悲傷。
等兩人一起躺在于寶珍的小床上,青寧鑽進了好朋友的被窩,小小聲說:“我這麽做真的好嗎?是不是太不孝了?娘對我有生養之恩……”
“有什麽不好!她生你沒經過你允許,所以養你是理所應當的!”于寶珍理直氣壯,“又不是你求她生你的,不然你還不如去求我娘或者旺旺娘,她們做娘比你娘更好。”
說完,她拉住青寧的手指,小聲道:“你別怕,我把我的運氣分給你一些,這樣你就會變得非常好運了。”
青寧搖搖頭:“那你的運氣就會減少了,我不要。”
次日一早,羅老師來叫孩子們起床,發現了睡得四仰八叉的青寧後,不禁莞爾。
比她有出息多了,她是長大後吃了虧才離家出走,小青寧日後必定比她長進。
這兩人也不知怎麽睡的,被子掉在床下,你的腳踩在我臉上,我的腿架在你胸口,感覺都要喘不過氣了,卻還是呼哈呼哈睡得正香。
小女孩就應該沒心沒肺一點,太纖細敏感是會受傷的。
然後大小魚跟旺旺便集體開始抗議于寶珍勝之不武!
于寶珍叉着腰道:“青寧自己背了包裹,就算我不找她,她也會自己來的,對不對青寧?”
青寧點頭,因為寶兒說配合她的話,四份蝦餃她們倆分。
羅老師在一旁扶額,昨天還一片愁雲慘霧,今天又開始鬧騰,她的腦瓜子現在嗡嗡叫個不停……有沒有人來救救她?
最後她以師長的身份強制介入,把四份蝦餃數成五份,因為青寧自己準備了包裹準備跑,這表明寶兒賭贏了,然而如果寶兒不插手,青寧自己無論如何也跑不掉,所以大小魚跟旺旺也贏了。
既然都贏了,那就平分呗!
當然了,身為老師,她有資格一人獨享一整盤。
往常吃飯,五只小熊總要鬧個不停,叽叽喳喳的跟小麻雀一般,今兒卻不約而同狼吞虎咽,吃得比羅老師還快,然後異口同聲催促羅老師快快出發。
快點跑快點跑,免得被縣丞夫人發現來追,先跑再說。
羅老師用帕子優雅擦嘴,自家學生一起吃飯,不講究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但還是挨個抓過來漱口,慢悠悠走在最後,急得大魚跟旺旺蹦跳不停:“老師快點,快點快點!”
見她們這麽急,身為一位稱職的老師,羅素決定不告訴她們,有青衣衛守在縣丞家門口,他們是不可能追上來的。
小孩子如果不能拿來逗,那将毫無意義,平日裏總是她被氣得心力交瘁,也該到找回場子的時候了。
總之,這一趟是有驚無險結局圓滿,而一回到府衙,于寶珍便跳下馬車直奔前院書房,正好撞着淨心,便被拎了進去。
所有人都怕了了,哪怕是跟她朝夕相處乃至于有點大條的淨心,女人也好男人也罷,人們看見她,總是畏懼于她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冷氣息,不敢靠近,怕被凍傷。
像于寶珍這樣一點都不怕她的小孩,真是有史以來頭一回。
明明兩人只見過一面,于寶珍卻不愧她社交悍匪的稱號,一進書房便跑到了了面前,很有江湖氣的雙手抱拳:“大人好。”
她的眼睛很圓很亮,仿佛有璀璨的宇宙蘊含其中,彙聚了自然之靈氣,生機勃勃,充滿野性與自信。
了了:“嗯。”
于寶珍自來熟的巴上她的書桌:“大人,您能派人給青寧的爹爹找點事做嗎?”
了了問:“為什麽呢?”
于寶珍眨眨眼:“因為想管青寧的娘,不如管青寧的爹。”
只要縣丞懂事了,縣丞夫人就會跟着一起懂事,假如這樣她還不肯懂事,那麽縣丞會教她怎麽懂事,因為她永遠不會離開縣丞,因為她是依附縣丞的藤蘿,比起管教女兒,她更聽丈夫的話。
了了:“怎麽管呢?”
于寶珍聞言,苦惱不已。
了了朝淨心看了一眼,示意她把這只社交悍匪拎出去,膽子大很好,但太吵了,了了受不了這種叭叭不停的小孩。
于寶珍如同被捏住後頸皮的小貓,雙手束在胸前被拎出書房,是啊,怎麽管青寧的爹,才能讓他既不記恨青寧,又能讓他拉住縣丞夫人不來影響青寧?給好處?可縣丞都當了十年縣丞,足見其能力不足,給他升官豈不是便宜了他?
威脅?那萬一他心懷憤恨,有意使壞,讓母女之間的裂痕更為深刻怎麽辦?
淨心好奇地問:“大人,你還真相信寶兒那小孩能想出招來?萬一想不出呢?”
了了:“等她想出來,她說什麽,你都照做。”
淨心:?
她只是随口問了一句,怎麽又多了一份活?這日子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于寶珍早上跑來見的了了,沒到中午便又來了,這回沒能進書房,被淨心拎到一邊“培養感情”。
“我想到辦法了!”
淨心:“哦?”
“讓縣丞大人知道府衙這邊的女學乃大人創辦,而大人又有意提拔部分官員進府衙,只要把這兩個消息傳遞給縣丞大人就可以了!”
都當了十年縣丞了,換誰誰不急?眼看升職近在咫尺,她不信縣丞不謹言慎行拼命鑽營。
但誰也不保證他真能得償所願,村子裏拉磨的驢子不就這樣麽?在它前面綁根蘿蔔,它便奮起直追了。
而于寶珍從不為假消息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