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奕嬌羞地接過那一杯茶,輕輕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平日裏君殇來送飯菜,基本都是上放下就走了。但是今天他放下飯菜後,卻還坐在桌邊,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葉奕不知君殇要做什麽,但也不想趕他走,或者說不願意讓他走。可真要說些什麽,她又不知如何開口了,也只好端着茶站在一旁。
“你站在那裏做什麽?”君殇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少将軍……你或許是有話要對我說。”在将軍府上住了這麽久,葉奕早已經習慣了君殇的存在。一開始和葉奕只要多和他說兩句話就要臉紅,現在臉皮卻變“厚”了些,也敢主動交談了。
“你怎麽知道我有話和你說?”
葉奕笑了笑,回答道:“少将軍有話不妨直說吧。”
“也沒什麽事情,我只是想邀請你和我去湖上泛舟一日。”
“泛舟?”葉奕心裏覺得奇怪,君殇這些日子難道不忙嗎?怎麽還有心思叫自己去湖上游舟了?
君殇知道葉奕心有顧慮,便說:“葉姑娘,你不用擔心,我只是為了感謝你這段時間來對我府上傷員的照顧,想帶你出去游玩一番而已。要是有什麽不方便的,不去便是。”
“沒有不方便,”葉奕又責怪起自己回答得太快了,微微低下頭說,“我只是擔心邵将軍政務繁忙,若是出去游玩兒,只怕會耽擱了少将軍你的要事。”
“既然我都來邀請你了,那說明我并不是很忙,你又何必擔心呢?”
葉奕聽到這話笑了:也對,自己平白無故擔心那麽多,反倒給人懷疑。
君殇見葉奕笑了,原本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下來,說:“要是時間合适,你吃完早飯咱們便走吧。”
“好。”
吃完飯後,葉奕又梳妝打扮了好久,才終于走出門來。君殇挺拔的身姿立在院中,似乎已經等了有好一會兒了。
葉奕和君殇雙雙坐進了馬車裏,但并無多話。葉奕一心想着要怎麽和君殇聊天,卻發現他的眼睛始終看着窗外。
或許……君殇心情不好,只是希望有個人陪——葉奕這般想着——若真是心情不好,那最好還是沉默,不要說話。沉默也沒什麽,至少能和君殇在一塊兒。
皇城南邊有一大塊湖泊,叫彥湖,周邊林木叢生,飛禽走獸居多。有人生意頭腦十足,直接在彥湖旁邊坐了個山莊。不僅如此,還專門做了幾條寬敞漂亮的木舟放在湖邊,只等着有錢人過來消遣。
雖說那兒的環境很好,但是要去,還得專門坐馬車,所以到彥湖山莊的人并不是很多。葉奕回到皇城這段時間一來,雖然沒有到處去玩兒,但是彥湖的大名還是聽說了的。能夠去彥湖的都是有錢有勢的人,一般平民還到不了那個地方。
雖說君殇平常去的都是這種地方,早已經習以為常,但是葉奕确實沒怎麽接觸過;再加上又是和君殇一起去,難免有些緊張,心裏猶如小鹿亂撞一般,臉頰時不時地就紅一陣。幸好君殇沒有開口說話,若真是說話了,葉奕還不知道要如何接呢。
馬車吱吱呀呀的往前走,馬車裏卻安靜得仿佛沒有人。君殇偶爾也會看一眼葉奕,卻總是看不清她的全臉——自從見到葉奕的第一天開始,君殇就發現這恐怕是他從小到大遇見過的最喜歡低頭的女子了。
到了彥湖,君殇先下了馬車。緊接着,他就轉過身子,把手伸向了葉奕。
望着君殇伸過來的大手,葉奕猶豫了一下,但幾乎也在同時就将手伸了過去——這裏沒有其他的人,更不會有郡主。既然君殇都敢伸手過來,那自己為何不敢伸手過去?
君殇似乎一早就有了泛舟湖上的計劃。他進入山莊之後,直接有人就将他領到了一條船上。這樣大的一條木船上面有一個封閉的房間,就仿佛是把屋子搬到了河面上。站在岸邊,葉奕将木船仔細端詳了一番,心情甚好。
君殇見葉奕沒有上船,便又把手伸了過來。葉奕見了,宛然一笑。
這一次,她沒有猶豫。
終于坐進了船內,君殇為葉奕沏了一杯茶。到這時,他才終于開口說話了。
“葉姑娘,冒冒失失的就請你過來陪我坐船,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是早就已經說好了嗎?怎麽到這時候,又道起歉來了?”
“這是為了防止你反悔,我才特意又道歉一遍,你覺得多餘了嗎?”
“我就是再反悔,現在也回不去了,我連怎麽來的都記不住,反悔……又能怎麽辦呢?”
君殇聽到葉奕這樣說,不禁笑起來,回答道:“其實這些天來,我一直都睡不好覺。”
“為什麽?”
“葉奕,”君殇換了商量的語氣,說,“如果我還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你願意幫我嗎?”
“幫,我當然要幫啊。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還要到這種地方來說?”葉奕心裏有一絲不安,君殇從來都是那樣沉穩的一個人,怎麽今天說話還小心翼翼的?
君殇苦笑了一聲,将面前的茶倒掉,轉而倒了一杯酒,一下就灌進口中。葉奕見到他這行為,不禁有些心疼。
當一個人傷心的時候,最重要的并不是安慰他,而是陪伴他。所以當君殇不斷地将酒灌進口中之時,葉奕只是一直默默的在旁邊看着他。
君殇是護國少将軍,在朝廷中是數一數二的年輕豪傑。只要他敢在朝會上發言,便沒有人可以阻攔他,又或者是打斷他的話。然後就像這樣的人也是會有煩惱的,可這樣的煩惱并不是葉奕所能夠理解到的。
對于這種事情,葉奕當然一清二楚。所以君殇心情不好之時,葉奕不會去主動讓他說話。因為她知道,君殇和別人說的話已經夠多了,他需要的只是陪伴。
君殇很快就喝完了兩壇酒,兩團紅暈爬上了雙頰,此時的他已經略有醉意。喝醉了的人膽子都會比平常大一些,再加上周邊無人,所以君殇便也什麽都不顧地抓住了葉奕的手。
葉奕本想把手抽回來,但又想到這裏沒有其他人,不可能被人看到。但若是君殇敢對她做些什麽的話……不,不會的,像他這樣的人,一定不會酒後亂性。
“葉奕,你知不知道做一個将軍,真的……真的好累啊……”
葉奕看着君殇的臉,不知道如何說話才好。而且她也不太清楚,此時的他腦中的意識是否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