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重歸寂靜。
紹以眠沒有回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難以自拔。看到她的神情,容卻也沒有打擾她,而是靜靜的望着沉思中的她,許久沒有開口。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等到紹以眠從自己的回憶中返回現實,看到的就是容卻那一雙複雜的雙眸,她愣了愣,但她很快便反應過來他的想法。
眸光閃過一絲哀傷,垂眸掩去那一絲憂傷,再次擡起頭時,紹以眠的眼神已經重新恢複生機。
“非容,不,現在應該稱呼你為容卻吧,”淡淡一笑,紹以眠深深吸了口氣,表情雖然哀傷,但眼神卻越發明亮,“看來,在我們兩人心中,我們彼此都是不值得對方信任的。你隐瞞了你的名字,我也謊報了我的身份。其實,說實話,當我知道你的真實名字是容卻而不是非容時,我的确很生氣,可在那之後我便釋然了。因為我也向你隐瞞了我的事情,是我先欺騙你在先,連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也怎能強加于人呢?”
“那你的意思是,原諒我了?”看到紹以眠臉上那淡淡的笑容,容卻心下一動,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雖然他知道錯不在自己,可這些年這件事就如同一根刺,梗在他的心口,始終化不開咽不下去,如今聽到紹以眠親口說出這番話,怎能不叫他激動?
只是還未等他徹底激動起來,紹以眠又吐出了倆字。
“不過……”望着他激動的表情,紹以眠的眼底浮現一絲揶揄,“再怎麽說我們兩人都是欺騙了彼此,所以,之前的種種都不算數了。”
“不,不算數?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慢慢湊近容卻,凝視着他那雙妖孽般的赤紅色雙眸,紹以眠揚起了一絲淺淺的笑,“我們兩個,需要重新認識一下。”
“重新認識?怎麽重新認識?”容卻還是有些懵。
“很簡單啊!”笑了笑,紹以眠抽身後退了一步站定,滿臉微笑的望着他,“你好,我叫紹以眠,是一名自由自在的大夫,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師傅,當然,你可以不喊我師傅,直接喊我的名字,不過,你必須要聽我的話,保持警惕,随叫随到!”
看到紹以眠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容卻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你傻笑什麽呢,接下來輪到你了。”看着他只顧着笑沒有任何反應,紹以眠故作不悅的瞪着他,那眼神可是很兇哦。
看到她幼稚的一面,容卻無奈苦笑,不過随後他便也嚴肅起來,大步走到紹以眠面前,将她的手裹進自己的掌心,認真的凝視着她。
“我的名字叫做容卻,感謝師傅不嫌棄收我為徒,請師傅放心,從今往後,徒兒一定會時刻陪伴師傅左右,永世相随。”
一眼望進容卻那幽深的眼眸,不知為何,紹以眠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蘇钰的倒影。表情一滞,她下意識的抽出手,後退了兩步。
等到她發現自己的不對時,早已後退出了三步有餘。
望着容卻那詫異的眼神,紹以眠快速低頭,掩去眸中的苦澀。
半晌後,她才長長舒了口氣,放眼望向瀑布四周的一大片藥田。
“對了容卻,這些藥材都是你栽培的嗎?”故作輕松的語氣,容卻知道她是故意轉移了話題,可看到她這副強顏歡笑的樣子,哪怕得知她是故意而為,他卻不能說什麽,只好順着說下去,避開剛剛的尴尬。
“嗯,是啊,這些藥材都是我栽培的。”走到紹以眠身邊,容卻擡手指着那一大片藥田,眉宇之間露出了一絲笑意,“自從我回到這裏,發現你已經離開後,我便想着,要在這裏種滿藥材,等你回來後給你一個驚喜,我相信,你看到這些一定會很高興的。”
頓了頓,容卻的聲音低了下去:“只是,我沒有想到,你這一走就再沒有回來。”
看到容卻的痛苦,紹以眠的眼中滿是自責與愧疚。
“容卻,對不起。”
誰知聽到紹以眠的道歉容卻反而搖了搖頭:“不,這跟你沒有關系,是我沒有跟你說過我的事情,其實我已經很感激你了,你在絲毫不知道我的底細的情況下真心相待,那段時間,若不是因為你的出現,恐怕,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容卻這個人了,眠兒,我真的很感謝你。”
看着容卻真摯的目光,紹以眠反而覺得局促起來。
她偏頭躲過他誠摯的眼神,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意:“好了好了,我們兩個都這麽熟的人了,用不着這麽客氣。對了,我剛剛看到你這藥田之中,好像有一味田七,對嗎?”
“嗯,”容卻顯然也不想在剛剛那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下去,便借着紹以眠的話轉移了話題,“怎麽,有什麽不妥嗎?”
“沒有,”笑着搖了搖頭,紹以眠帶着一絲揶揄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這藥田之中都是珍稀藥材呢,沒想到在這一大堆珍貴藥材中,還有這麽一株普普通通的田七,這倒有些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有嗎?”看着紹以眠的笑臉,容卻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個微笑,“難不成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一個注重虛浮的人嗎?田七雖然不似靈芝人參那般名貴,可在治病救人上,它的功效卻是有目共睹的。我之所以将它種植在這藥田中,一來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二來,也是為了借由它的功效,來催發這一大片珍稀藥材的藥性,也算一箭雙雕了。”
“催發藥性?”詫異的看着容卻,紹以眠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呦呵容卻,你行啊!用田七催發藥性這樣的法子你都想到了,不錯啊!這些年來你确實在這上面下了不少工夫啊!佩服!”
“嗨,這不都是師傅的功勞嘛。”笑嘻嘻的拍了一個紹以眠一個馬屁,容卻的眼底閃過一絲難得的柔情。
看到那個久違的笑容,紹以眠忍不住感到一陣唏噓。
兩人又瞎扯了一會兒,進藥田挖了幾株名貴的藥材,之後兩人并肩離開了後山,回到了木屋,此時已經将近晌午。
等到兩人出了藥田,臨走之前,紹以眠轉頭看了看天色,又擡手拍了拍容卻的肩膀,笑着說:“你這一大片藥田弄得确實不錯,不過徒兒啊!這眼看就到晌午了,你最該想的是怎樣讓你師傅吃頓午飯吧,哎,我可是提前到木屋看過了啊,那裏面除了米之外,什麽菜的都沒有,你不會想讓你師傅幹吃飯吧?”
看到紹以眠那有些害怕的眼神,容卻無奈一笑:“我讓誰吃幹飯也不能讓師傅吃幹飯吧,放心吧,這一頓飯,我親自下廚,保準你滿意。”
“你會做飯?這不太可能吧?”面對紹以眠的質疑,容卻微微挑眉。
“怎麽,不信啊?我說師傅,你未免也太小瞧人了吧。”将藥材裝進背簍,背到背上,又騰出一只手牽起紹以眠的手,容卻的眼底滿是無奈,“我這些年都是一個人東奔西走的,又吃不慣客棧裏的飯菜,只能自己動手,做的多了,也就熟了。”
聽到容卻一語帶過的“吃不慣”,紹以眠就已經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了。也是,他這些年來也不容易,多些小心總是沒錯的。
為了打破這個沉重的話題,紹以眠故作輕松的搖了搖他的手:“那這樣說的話,我可得好好嘗嘗了,看你這些年來,這廚藝究竟如何,是否能夠入了我的法眼。”
“您老就瞧好吧。”
話音未落,兩人相識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