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見不平的英雄
給孩子們布置了功課,宣布下課,看人走光了,林智音收拾了東西鎖好門,準備下班回家了,路上遇到一賣馄饨的老妪熱情的拉着她,怎樣都要請她吃一碗馄饨拜托她好照顧照顧自家的小孫女。
林智音笑着拒絕了,正與老妪說着話,就聽到街上一陣吵鬧,擡眼望去,一群人圍在一起不知在幹什麽,吵吵嚷嚷的。
發生了什麽事?林智音辭別老妪湊上前去向一外圍女子打聽:“這是怎麽了?”,小鎮難得有件新鮮事兒,回去了也好說給姜睿解悶。
那女子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啧啧有聲:“嗨!好像是花月樓的小館兒跑出來了,那小倌兒想要自贖,湊夠了銀子老鸨又不放了,這人剛跑出來就被堵上了,正在鬧呢!”
林智音個子高,踮起腳往裏一看就知了究竟,果然如那女子所說,花枝招展的老鸨帶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女人圍着個嬌弱的男人拉拉扯扯,周圍的人指指點點,臉上帶着點興奮,滿是稀罕。
“小賤蹄子,漲膽子了啊!一眼看不見你就敢跑,把你能耐的,是不是老子平日對你太好了讓你以為老子好說話,你也不看看老子是這麽好糊弄的嗎?不想受苦就給我乖乖回去,有的你好受的!”老鸨說着狠話,手上逮着空就往小倌兒身上揪,疼的他左右閃躲。
小倌兒哭哭啼啼的:“爹爹,我已經湊夠了十兩銀子,您答應我可以贖身的,求您放了我吧。”
周圍一片唏噓,十兩銀子可不少了。
“少放屁,那都是多少年前的價兒了,老子這幾年供你吃供你喝,琴棋書畫哪樣拉了你?花在你身上多少銀子,心裏沒數啊?早就跟你說過沒有五十兩休想離開,老子可不是白養你的,今晚就給我接客!”那老鸨十分潑辣,罵罵咧咧的絲毫不心軟,圍着的人也只是看熱鬧沒有出聲勸說的,畢竟,事不關己高高挂起,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沾染才好。
不過,還是有那心有不忿的,看那小倌兒臉色慘白的可憐樣子忍不住挺身而出。
“你這個人,他都已經這麽可憐了,你還不放過他,你怎麽這麽冷漠無情,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一個聲音越衆而出,衆人紛紛轉頭看是哪位英雄好漢。林智音皺了皺眉,這不是前陣子那個劉家公子嗎,他一個男人湊什麽熱鬧?
劉青雲帶着小厮正在逛街,就看到這令人氣憤的一幕,不顧小厮的阻攔上前插手,那小厮一副要昏倒的模樣,天呀,回去一定會被主人打死的!
那老鸨轉頭見是一個年輕公子,生的俊俏風流,不由上下來回打量,劉青雲身上似乎被螞蟻爬過一般難受,不由杏眼圓瞪喝道:“你看什麽看!”那小厮連忙擋在自家公子身前怒瞪着老鸨。
老鸨棄了那小倌兒,甩着帕子呵呵嬌笑:“這是哪家的公子,我教訓樓裏的人是自家事,可跟您沒有關系,您還是打哪來回哪去的好。”
劉青雲一臉氣憤:“你沒看他不想跟你回去嗎?他那麽柔弱,你怎麽能強迫人呢!你還打他,你真是太過分了!”那驚詫不可思議的表情仿佛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一般。
林智音都忍不住扶額,這孩子是話本看多了吧,怎麽說話這麽……他以為他是在英雄救美懲惡揚善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沖動、無腦、麻煩,林智音很快就給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劉家公子下了定論,他被家裏人保護太過,不知世事,又太以自我為中心,容易惹麻煩上身,林智音覺得以後要好好教導諾諾,前車之鑒還在眼前。
那老鸨驚奇的嘿了一聲,一叉腰就嚷嚷開了:“大家評評理,人是我買的,賣身契也在我手上,那裏裏外外就是我的人,我想怎麽着就能怎麽着,誰能說什麽,再說了,老子做的就是這個生意,好吃好喝的養大了就得給老子賺錢,有什麽不對,就是縣太爺來了老子也是這個理,大家說對不對?”
林智音暗暗搖頭,這劉家的公子被保護的太好,嬌縱任性,想問題太天真簡單,今日這事兒必不能如他所願了。
“你……你”劉青雲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反駁,這人說的頭頭是道,他竟不知怎麽回答,周圍人隐晦的視線像是針尖紮在他身上,他緊張的手腳顫抖,面皮一紅又是一白,終于明白這事兒不妥,心裏有些退縮,面上就顯露了出來,那老鸨嗤地一聲,扭身就要帶人走,不想,一直躺在地上的小館兒見有人伸手相助,像是見了救命稻草,一把撲過來抱住劉青雲的腳。
“公子,請你救救我啊公子,清月不要回去,求您發發慈悲救救我啊,您的大恩大德清月沒齒難忘,求您了,清月做牛做馬伺候您!”劉青雲被他唬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退開,不曾想這叫清月的小倌兒下了死力氣抱着他,一時掙脫不得,頓時青着臉不知所措,那老鸨雙手抱胸斜眼看着這邊:“這位公子,一百兩哦,一分都不能少!”身後幾個粗壯的女人一字排開很有壓迫感。
周圍議論聲嘩的增大了,沒想到還有這出。
劉青雲一呆,下意識的問出口:“不是五十兩嗎?”怎麽又成了一百兩?
老鸨扭妞腰笑的花枝亂顫,“這鬧的大半天,我這生意不知耽誤成什麽樣了,我花月樓的名聲都被這小賤蹄子搞壞了,以後誰還來我們這裏找樂子,哼,我的時間就是銀子,耽誤不起。”
劉青雲急的都要哭了,不由後悔為什麽要管這閑事,他要真的買個青樓男子回去,他的名聲就別想要了,更沒有好人家敢娶他,他娘會打死他的!
小倌兒緊緊的抱着劉青雲的大腿,他掙脫不得,小厮也沒辦法,老鸨看足了笑話,一擺手,一個兇神惡煞的女人走過去,劉青雲吓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要幹嘛!”女人理也不理他,一個手刀劈暈了小倌兒,扛到肩上回去了,老鸨哼了一聲,甩甩帕子帶着一幹人離去了。
劉青雲愣愣的半天回不過神,小厮擔心的扶着他,“公子你沒事吧,剛才真是吓死我了。”
沒有熱鬧看,人群一眨眼就散開了,該擺攤的擺攤,該吃飯的吃飯,有些還意猶未盡的議論着那小倌兒的姿色。
劉青雲滿腹的委屈憤懑,一轉身看到林智音站在不遠處,不由怒上心頭,沖過去指着她鼻子道:“你也敢看我笑話!”
林智音承受無妄之災,不好跟他計較,只是聳聳肩:“沒有。”
“你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劉青雲把火氣都撒在了她頭上,今日的事傳出去,別人都要笑死他了。
林智音莫名其妙的,不想糾纏,冷淡的說:“你知道啊,”轉身離去,今天答應了諾諾要給他買新出的點心,她得快點。
“你敢說我傻?!”劉青雲不敢置信的指指她又指指自己,杏眼瞪得老圓,他要氣瘋了,“你給我說清楚!”
“不可理喻。”甩開糾纏不休的劉家公子,林智音快步離開,像這種溫室裏的花朵,打不得罵不得更得罪不得,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罷了罷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劉青雲真的哭了,在街上站了老半天惹得過往的人頻頻回頭,這麽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梨花帶雨的,多看一眼是一眼啊,這可把小厮急壞了,好勸歹勸的直磨破了嘴皮子才稍稍将他情緒安撫住,好不容易回到家裏,他娘還沒說什麽,他爹就把他關了禁閉,一個月不許出門,讓他好好學學規矩,沒收了他所有的話本游記,這是後話。
林智音剛到家,林諾聽見聲音就噔噔蹬跑出來,撲向她:“娘親!”
林智音眼疾手快的抱住這個小肉團子,捏捏他肥肥的小臉蛋兒,訓道:“跑這麽快做什麽,摔跤了又要哭了。”
林諾敷衍的連連點頭,小眼神直往林智音手上瞧,還沒瞧見是否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口水已經流下來了,讓人哭笑不得。
林智音拍拍他小屁股,把他放下來,将一小袋甜品果子遞過去,“喏,在這。”這個小饞貓,這麽小就有吃貨的潛質了。
林諾眼睛一亮,一把抱住,甜甜的撒了會嬌跑去自己玩了。
林智音漫步進了房間,見姜睿坐在床上正背對着她出神,手裏拿着件衣服很久沒見疊起來,她不由皺了下眉頭,她的小夫郎這陣子也不知怎麽了,總是發呆,眼看着都瘦了,一陣風都能吹倒的那種。
林智音輕輕走過去将手搭在姜睿肩上,姜睿一驚,有些慌亂的轉過身,瘦削的臉上還殘留着一絲哀愁,眼底清晰的印出絲絲空茫,林智音眉頭皺的更深了。
“妻主。”
姜睿站起身,好似不明白怎麽了,林智音抿抿嘴角,伸手替男人整理了一下褶皺的領口,他們是夫妻,她希望有什麽事他可以說出來,兩個人一起解決,她可以給他時間,讓他想明白,但希望不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