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沈小姐對小妹的諸多照應。”盧予珊一臉懇切,“我雖不在會州,但小妹都已寫信告知,沈小姐對小妹多次施以援手,盧家都會記得,我也會記得。”
沈清蘭讪笑,“盧大小姐太客氣了,雖然我在會州時間不長,但畢竟相交一場,我所做的也是人之常情,不值得過多感謝。”
盧予珊搖頭,“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父親這些年任會州刺史,門庭若市,溜須拍馬者不計其數;但半年前因故停職,頓時門可羅雀,落井下石者頻頻出現,沈小姐能補回避已經男難得,何況,還屢次相護。”
沈清蘭聽了十分慚愧,自己所做的不過是讓丫頭去探望幾次,而真正稱得上援手的卻是衛長鈞請醫,不過,這個“功勞”衛長鈞讓給了自己,自己卻沒法推拒,連解釋都無法解釋,只能厚着臉皮收下。
好在林氏也覺得盧予珊太客氣,幫着拿話岔開。
“盧大小姐,我聽說宜威将軍與薛大公子是在藥鋪遇見的,現今又見盧大小姐臉色欠佳,莫非……”
盧予珊苦笑,“是我身子不太好,說來讓沈太太笑話,我本是會州長大,也見慣了風雪嚴寒,但自從嫁到潭州,可能是習慣了潭州的氣候,冷不防北上,倒不适應了,這一路風寒不斷,寸步難行,單是在太原,就耽擱半月之久了。”
沈清蘭聽了心中憐惜,想盧予瑤也是病蔫蔫一年沒有痊愈,沒想到她姐姐也這般柔弱。
林氏輕嘆,“你這身體确實弱了些,好在年輕,多注意些,也就養起來了,今年冬天格外的冷,我們從會州這一路來,沿途都在下雪,也不怪你受不住,想必很多人都難以承受。”
三人又說了些閑話,夥計送進菜飯來,于是邊吃邊說,盧予珊很聰明,絕口不提父親被停職一事,也不說祖母之死,多是回憶些她們姐妹倆一起長大的趣事,輕松自在,又或者介紹潭州的風土人情,引人向往。
林氏和沈清蘭更不會主動問掃興的話,一頓飯吃下來,氣氛和諧愉快。
飯後閑談沒多久,盧予珊就提出告辭,她要回去養病,林氏要趕路,誰也沒多贅言,握手言歡,揮手告別。
林氏讓沈清蘭送出去,兩人緩步下樓,往後院馬車走。
盧予珊拉着沈清蘭多的手,笑道,“出門在外,我也沒有帶什麽貴重之物,幾樣常戴的舊物就不拿出來現眼了,回頭咱們必有再見面之日,到時候,我再好好謝一謝沈小姐。”
沈清蘭莞爾,還是那句話,“盧大小姐太客氣了,舉手之勞真的不必挂在心上。”往後還能不能再見面,誰也說不好,但總讓人家惦記着報答,總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盧予珊也沒再強調什麽,繼續說些閑話。
但沈清蘭覺得她性格不錯,主動和她提了幾句會州當前的情況,她料想盧予珊早已知道大半,就算還不清楚,等到了會州,自然也就知道,自己這麽做不過是投桃報李。
盧予珊笑了笑,坦然問道,“我也聽小妹信中提過,接任會州刺史的是位陸大人,為人正直,我是個女兒家,不懂政事,又離得遠,小妹雖如此說,到底有些擔心,沈小姐若不介意,能否告知我更多些?”
沈清蘭點頭,“陸大人本為洪州別駕,如盧二小姐所言,性格剛正,官聲很好,我也不懂政事,但是這數月來,并未聽說陸大人對盧家有什麽舉措,我想,盧二小姐可以安心。”
“多謝沈小姐。”盧予珊微微笑。
随後不久,薛大公子出來,親自扶妻子上車,沈清蘭避過一側,目送遠去。
大年初一,酒樓沒什麽客人,車轅壓過白雪,現出兩道痕跡通向門外。
沈清蘭轉身,忽而愣住,只見衛長鈞站在丈餘之地對着自己笑。
“清蘭,想在太原城裏逛逛嗎?”
沈清蘭的心咚地跳了下,不由得欣喜,可以看看太原城嗎?可轉念一想,還是搖頭。
“不去了,趕路要緊。”
衛長鈞抿嘴,聲音愈發輕柔,“不差這半天,我陪你上街走走。”
沈清蘭的心劇烈撞擊起來,連連搖頭,“不,母親還在樓上等我。”
“我去說一聲。”
“不了。”
沈清蘭堅持拒絕,她确實很想看一看太原古城,但也并非可以放縱自己,孤男寡女大白天的逛街?她可不想再傳出什麽笑話去。
衛長鈞有些無奈,倒也沒有勉強,陪她一起上樓,輕聲為她講解,“潭州刺史是太子殿下的二舅,因潭州要地,非親信之人不可守,所以皇上将薛大人調了過去,一晃十餘年,那邊一直安穩,看起來,也該換換人了。”
沈清蘭蹲步,扭頭看他,“你聽到我和盧大小姐說話了?”
“何用聽你們說?”衛長鈞笑,“薛大公子這次陪妻回娘家,之後就直接進京去了。”
沈清蘭也笑,“怪不得盧大小姐說,我與她還有再見面之日,哦,對了,她還說到時候要送我個禮物,既然是太子殿下的表兄弟,想來禮物不輕,那我可不好意思代收了,你自己收吧,将軍?”
衛長鈞被那一聲“将軍”勾得心都麻了,笑吟吟看她,“她不管送多貴重的禮,最後還不是要将軍夫人保管?嗯?将軍夫人?”
沈清蘭的臉刷的紅了,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羞不羞?誰是将軍夫人?”扭頭就跑了。
衛長鈞靠在樓梯扶手上,笑得眉目生輝。
說是來太原見個面吃個飯,最後還真是見個面吃個飯就走了,出酒樓時,林氏有意無意地看了眼身邊的沈清蘭,“你要是想轉轉,咱們多留一天也無妨。”
沈清蘭微愣,不敢斷定這是不是她的試探之言,萬一是衛長鈞那家夥悄悄說了什麽呢?還是算了吧,笑道,“京城必定更好玩,等到了京城,母親許我撒歡多玩幾天可好?”
林氏含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