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容安率領侍衛把馬車圍在中間, 叛軍沖到跟前, 顧如約在馬車裏看這支隊伍的裝束, 什麽服飾都有,原來不是叛軍, 是流寇。
心想,鎮西候的兵馬還打不到這裏,朝廷大軍敗了, 也有幾十萬軍隊, 鎮西候想全殲,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顧如約坐在馬車裏,鎮靜地看着外面, 流寇喊殺聲, 震耳欲聾。
晉王府的侍衛各個武功高強, 容安外表清雅, 對敵勇猛異常。
戴連全和兩個太監都亮出兵刃, 武功不弱。
晉王府的人都能以一對十。
這支流寇隊伍人數不少, 顧如約估算有上千人,兩方人殺到一處, 塵土飛揚。
一炷□□夫, 分出勝負, 流寇被王府的侍衛殺得四處奔逃。
官府衙役趕來, 這群流寇死傷大半, 剩下的除了少數人逃走, 俱都繳械投降。
容安收起手裏的劍, 來到馬車旁,問:“側妃,你沒事吧?”
顧如如掀開帷幔,“我沒事,容公子。”
“沒吓到側妃吧?”
“有容公子在,我還怕什麽呢?”
春日正午明媚的陽光照在顧如約臉上,馬車上的女子笑容燦爛,容安晃了一下神。
官府衙役押着山寇回城。
黃昏時,顧如約一行人到達方遠鎮。
方遠鎮比前面經過縣城大多了。
城中人口稠密,顧如約馬車經過街道,城裏沒有因為打仗而蕭條,商業繁榮。
街道兩旁商鋪茶肆酒樓照常營業,街上不時有流民,不影響城鎮的人們日常生活。
方遠鎮是軍事重鎮,駐紮兵馬,城池牆高,易守難攻,前方朝廷軍隊失利,這裏的人們沒有出現驚慌的景象。
一行人沒有住客棧,而是來到一座宅院前,侍衛上前叩門,一個老家人探出個頭,侍衛道;“晉王府的。”
老家人打開大門,顧如約的馬車駛入。
這是一個兩進的宅院,這回沒住客棧,應該停留在這裏,等待前方戰事。
顧如約帶着兩個丫鬟住後院,容安帶着侍衛住前院。
內院住處房間內被褥,家什俱全,蕭逸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包括一路下來,所到之處,提前打理。
偷梁換柱的計策,在顧如約一入王府之時,看來是已經計劃好的,容安早就知道,還有蕭逸身邊的親信。
戴連全寸步不離,“側妃需要什麽,告訴奴才,奴才去置辦。”
顧如約挨個房間仔細看了一遍,說;“缺什麽,我說你記下來。”
戴連全陪着笑臉,“側妃說。”
顧如約看這奴才的嘴臉,不能太便宜他,少不得折騰他一番,說:“你去給本側妃置辦本地婦女時興樣式的首飾,記住,銀樓的首飾不許敷衍,每日膳食,本側妃吃當地的特色美食,你去打聽一下,當地還有什麽好吃的點心,水果,每日不許重樣給本側妃送來。”
戴連全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側妃真難侍候。
恭敬地彎着腰,“奴才記下了,側妃還有什麽吩咐?”
“你去找點新鮮的話本,我無聊時看看,還有你去樂器齋給我尋摸一把好的笛子,記住笛子一定要最好的,不好我拿你是問。”
“先就這些,你去辦,等我想到回頭再跟你說。”
“是,側妃。”
戴連全心說,這還不算完,側妃指不定又想出什麽新花樣。
戴連全下去了。
她越是挑揀,戴連全不懷疑她有逃走的企圖,迷惑戴連全,放松警惕。
顧如約沐浴出來,桂香把她濕漉漉的秀發松松地挽了個發髻,從窗戶裏看戴連全帶着人擡着兩個三層提盒進了院子。
戴連全辦事能力極強,不到一個時辰,這些東西都辦好了,酒樓訂了一桌酒菜,婦人的首飾,戴連全怕側妃挑三撿四,缺東少西,索性在銀樓訂做兩套頭面,回來交差說:“奴才訂做的頭面,三日後取。”
從袖子裏取出一把竹笛,“奴才看中這把笛子,奴才不通音律,側妃如果沒相中的話,奴才明日再去尋摸。”
顧如約接過竹笛,看看,試了一下音,“不錯。”
兩個太監擡進來一簍水果,戴連全又從袖子裏取出一個話本,說;“這話本側妃先看着,還需要什麽,側妃吩咐奴才。”
顧如約把玩竹笛,“我想起來再告訴你。”
酒樓叫一桌子菜肴,主仆三人吃不完,顧如約讓沉香拿一半送到外院,給侍衛們吃。
桌上放着一壇酒,顧如約忍俊不住,這奴才不愧是晉王心腹,記性倒好,這回沒用吩咐,主動買了一壇酒回來。
從京城到西北路途走了一個月,旅途勞頓。
顧如約吃了晚膳,上床歇息了,明日開始她的計劃。
一路到現在,顧如約都沒找到合适逃脫的機會。
夜裏,下起了小雨,西北四月天,下雨後天氣變冷。
早晨,戴連全送早膳時,顧如約說;“西北天冷,我的衣物沒帶來,今日上街買衣裳,你跟容公子說一聲。”
戴連全為難,“側妃買什麽衣裳,奴才替側妃買。”
顧如約瞅瞅他,“買衣裳要試穿,你能替嗎?”
戴連全咧咧嘴,“這個奴才不能替,不然奴才找裁縫來,給側妃量尺寸。”
顧如約堅持,“天太冷,我現在買了便要穿。”
适時地打了個噴嚏。
戴連全沒折了,側妃凍病了,他可擔待不起。
道;“側妃要上街,奴才做不了主,奴才問問容公子。”
顧如約白了他一眼,做不了主你還費半天話。
一會兒,戴連全進來,“容公子答應了,奴才陪側妃去逛街。”
顧如約出門,容安帶着二十個侍衛,王府侍衛着便裝,戴連全帶着兩個太監寸步不離左右。
方遠鎮顧如約不熟悉,要逃走,先熟悉一下周圍環境,做到心中有數。
一出院門,顧如約注意到她們住的宅院在城隍廟附近。
城隍廟在方遠鎮西南,城隍廟附近熱鬧,不少做生意的小販,顧如約一指,“去看看那邊有沒有成衣鋪。”
戴連全說;“奴才叫人先過去看看,省得側妃白走一趟。”
顧如約朝城隍廟走,剛走到城隍廟附近,那個太監就跑回來了,指了指,“城隍廟東邊有個成衣鋪子。”
顧如約說;“過去看看。”
太監前頭帶路,顧如約帶着戴連全和兩個丫鬟朝東走,容安和侍衛在附近,顧如約看便裝的王府侍衛,一個個機警地注視着行人,王府鷹犬,數十號人護衛她一個人。
她借着去成衣鋪一路觀察周圍街道。
“到了,側妃。”
太監指着一個挂着幌子的鋪面,陳氏成衣鋪。
顧如約看了看,撇撇嘴,“我當什麽店鋪,這種成衣鋪都是百姓人家做粗布衣裳。”
戴連全看她不高興,斥責太監,“你長沒長腦子,側妃能到這種地方買衣裳。”
又對顧如約說:“奴才陪側妃再找找。”
顧如約道:“既然走到這裏,我的兩個侍女沒帶衣裳,她們進去挑兩件衣裳。”
帶着沉香和桂香進了成衣鋪。
鋪子裏衣架上挂着一排成衣,掌櫃的看進來一群人,急忙殷勤地迎上前,掌櫃的迎來送往,一眼看出中間少婦身份不俗,對着顧如約賠笑,“夫人選什麽衣裳,小的給夫人介紹,別看小店小,衣裳樣式全。”
顧如約示意沉香和桂香,“我兩個丫鬟做衣裳,掌櫃的叫出師傅量一下尺寸。”
掌櫃的急忙招呼出自家婆娘,裁縫娘子為桂香和沉香量了尺寸,一人做兩套春裝。
裁縫娘子說;“現在活多,最快五六日,你們過五六日來看看,盡量趕出來。”
從陳氏成衣鋪出來,戴連全陪着顧如約到處找門面氣派的成衣鋪。
一般成衣鋪,可以訂做,有的大戶人家把裁縫請到家中,為家中女眷做衣裳。
顧如約在城隍廟附近轉悠,記下西城門的位置,城隍廟往西走,能看見城西城牆。
戴連全跟在顧如約身後,又找了兩家裁縫鋪,側妃都嫌門面寒酸。
好不容易在城隍廟過去西面一條街上,一家成衣鋪側妃勉強接受。
這家成衣鋪門臉三間,出入都是有些體面的官宦人家的夫人和闊太太。
顧如約進門時,吩咐戴連全,“這裏面都是有身份的女眷,你別進去了,你在外面等着。”
戴連全不敢違拗,只好帶着兩個太監在門口守着,容安和侍衛圍在這間成衣鋪。
顧如約進去後,看戴連全沒跟着,佯作試衣裙,從成衣鋪的後窗往外看,看見後街邊王府的侍衛在來回走動。
顧如約招呼沉香和桂香過來,伏在耳邊說了幾句話。
戴連全在門口等着,左等側妃不出來,右等不出來,急的也顧不上側妃命自己不進去,提着袍子大步跨進鋪子,成衣鋪裏的幾個女眷看見闖入一個氣勢洶洶的男人吓了一跳。
掌櫃的客氣地說;“客官,您買衣裳。”
戴連全急急地說:“剛才進來的主仆三人去哪了?”
鋪子裏人多,掌櫃的忙活沒留意,問夥計,夥計說;“剛才還在這看衣裳,走了吧?”
戴連全急的心直蹦,側妃如果看丢了,晉王還不摘了自己的頭。
橫沖直撞地找尋,扯下試衣間的門簾。
試衣裳的女眷幾聲驚叫,戴連全也不管,成衣鋪裏頓時亂作一團。
幾個富家太太指責,“這是你一個大男人該闖的地方嗎?”
戴連全戴着帽子,女眷們沒看出是個太監,只覺得這男人的聲音有些怪異。
戴連全找遍了成衣鋪,沒有側妃的影蹤,吓得額頭汗都冒出來了。
抓住一個夥計,“這裏可有後門?”
夥計一指,戴連全沖出後門,後門臨街,沒看見顧如約的人影,他快步從後門繞道前門,看見容安站在街邊,急急地說:“側妃不見了。”
容安奇怪地看了看他,手一指旁邊的脂粉鋪,“去買胭脂水粉。”
戴連全奔過來,果然看見顧如約跟兩個丫鬟在鋪子裏挑水粉,心裏一塊石頭才落地,走過去,略責備地問:“側妃方才去哪裏了,奴才到成衣鋪沒找見側妃。”
顧如約瞟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鋪子裏人多,你沒看見我主仆也正常。”
方才顧如約和沉香、桂香躲在試衣間裏,看見戴成全進了後面一間試衣間,主仆三人出來,從前門走出成衣鋪。
顧如約試探一下自己失蹤,晉王府的人的反應。
她已經把城隍廟附近的街巷都默記在心裏。
沉香拿着胭脂水粉,桂香抱着三套衣裳,一個太監提着兩包點心,一行人回到住處。
晚膳後,天黑下來,前院通往後院的門落鎖,後院只有主仆三人。
沉香把院門闩上,顧如約讓桂香把屋門木栓頂上。
把二人叫到跟前,鄭重地對二人說;“我講的你二人仔細聽好,我準備從這裏逃走。”
兩丫鬟一聽迷糊了,主子白日上街還買衣裳胭脂水粉訂頭面,桂香和沉香兩人定做的衣裙五六十日後取,主子突然說要逃走。
沉香不解地問:“主子,為何要逃走?”
顧如約不能跟二人細說,怕吓到二人,道;“你們相信我嗎?”
“奴婢相信主子。”二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顧如約道:“好,既然相信我,認真聽我接下來說的話。”
二人眼睛不眨一下地看着主子。
“我們要從這裏逃出去,以後就我們主仆三人相依為命,我再也不是晉王府的側妃,現在手裏的金銀細軟,足夠我們過很好的日子。”
兩人聚精會神地聽,唯恐漏掉什麽。
顧如約的目光在二人臉上掃過,“逃出去後,隐姓埋名,流落民間,要逃走之前,我做一些安排。”
顧如約取出兩包藥末,這是在王府莊子上制的,她舉起一包藥,“這包藥服下去,人昏迷不醒,心髒跳動,但是沒有知覺,明早我服下這包藥。”
事不宜遲,逃走計劃不能再拖了。
她又舉起手裏的另一包藥,“這包藥是解藥,等晉王來看我走了後,你們給我服下去。”
沉香和桂香臉上顯出害怕的神情,桂香問;“萬一主子服下解藥,還沒醒過來怎麽辦?”
顧如約篤定地說:“我服下解藥一定能醒過來,等我醒過來,我再告訴你們下一步的安排。”
其實,顧如約如果不服下解藥,過幾日也會自然蘇醒。
這一點她沒有告訴兩個丫鬟。
顧如約怕兩人記不住,又重複了一遍,“解藥在晉王來看我走後喂我服下,如果晉王不來,五日後你們給我服下解藥,記下了嗎?”
兩人說:“奴婢記下了。”
“還有,此事不能透漏一點風聲。”
“奴婢知道了。”
這等事關主子生死的大事,倆丫鬟的神情透着緊張。
次日一早,太監送來早膳時,沉香說;“側妃昨半夜病了,公公回戴公公請大夫。”
太監回去後,盞茶功夫戴連全急急地趕來,跑得氣喘籲籲,進門問:“側妃病情怎麽樣了?”
沉香在門口攔着他,“側妃身體弱,旅途勞頓,身體吃不消,西北氣候冷,側妃不适應,現在病迷糊了。”
戴連全邁步就要往裏屋進,“咱家去看看。”
沉香讓開路,戴連全蹑手蹑腳地走進裏屋,看裏屋大床帷幔放下,隐約看顧如約躺在床上,沒有一點聲息。
不由慌了,“昨兒還好好,側妃今怎麽就病了。”
沉香背顧如約教的話,“病來如山倒,側妃這一路強撐着,昨又着了涼,從街上回來晚膳沒吃幾口。”
戴連全忙命太監,“快去請郎中。”
側妃有閃失,他交代不了。
請來西北的一個郎中,這郎中上了幾歲年紀,隔着一層紗,看裏面躺着的年輕女子,似乎病很重。
桂香從紗帳下拿出顧如約一只手,沉香搬了把椅子,郎中坐在床前給顧如約把脈。
戴連全站在一旁,緊張地看着,郎中把了半天脈,說;“換一只手我看看。”
桂香把顧如約側過身,另一只手拿出來,郎中把脈,幾個人站在一旁看着。
郎中面色凝重,良久也不說話。
戴連全問:“大夫,到底什麽病?”
郎中擡起手,“不大好,夫人的脈象,病邪深重,元氣衰竭。”
戴連全急了,“你趕緊開藥。”
郎中搖搖頭,“夫人的病老朽治不了,診金老朽不收了,告辭。”
郎中就要走,戴連全急忙扯住他,“大夫,你再給好好看看,昨日還好好的,今日就病重了。”
郎中說;“老朽無能為力,你請別的郎中看看吧。”
郎中走了,戴連全吩咐兩個太監,“你們去多請幾個郎中來。”
兩個太監又找了幾個郎中過來,看過後,都搖着頭離開。
戴連全急的直抹汗。
容安聽說,急忙趕來,戴連全正在堂屋裏來回亂轉。
容安進門就問;“側妃怎麽樣了?”
戴連全哭喪着臉,把郎中的話說了,這時候,不避嫌了,容安走進卧房,撩開床帳。
床上的顧如約阖眼,像睡着了一樣,面色蒼白如紙,柔柔弱弱地躺在哪裏,容安看着揪心。
問兩丫鬟,“側妃為何突然發病?”
桂香憨厚,嘴笨,不善說謊,沉香答,“西北氣候多變,側妃身體弱,不适應,舟車勞頓,本來體力不支,強撐着,怕給容公子添麻煩。”
容安想想,一個弱女子,初到西北,水土不服,加上一路吃辛苦,也不是毫無征兆地突然病倒,是自己大意了。
京城太醫院裏有醫術高明的太醫,西北當地的土郎中,醫術遠遠比不上太醫。
離京城路途遙遠,接一個太醫過來,路上小一個月,如今顧如約的病情耽誤不得。
容安又叫人四處去請大夫,接連又來了四五個郎中,前幾個郎中,都說病人不中用了,家裏提早有個準備。
容安聽了,臉色跟床上的顧如約一樣白。
最後一位郎中,吐口說開一副藥試試,容安和戴連全有了點希望,趕緊讓郎中寫藥方,命人去抓藥。
侍衛抓回藥,桂香坐在廊下煎藥,容安和戴連全都在旁邊盯着。
抱着極大的希望,這一劑藥喝下去,側妃能好轉,現在側妃的情況,倆人說不出的擔憂。
藥煎好了,桂香端進去,沉香扶起主子,靠在自己身上,桂香拿勺喂藥。
人事不知的顧如約牙關緊閉,湯藥喂不進去。
桂香和沉香忙活半天,湯藥灑了,也沒喂進去。
一旁站着戴連全急得恨不得撬開她的牙關,因是側妃,不敢造次,容安還在旁邊,也不能允許他以下犯上。
最後,好不容易顧如約牙關松動,喂進去小半碗湯藥。
容安和戴連全熬了整晚,沒敢阖眼。
兩丫鬟守在屋裏,戴連全跟容安坐在院子裏,不敢睡覺,怕顧如約半夜出事。
沉香和桂香夜裏不敢睡,心裏害怕,主子沒有一點知覺,懷疑解藥的作用,恨不得立刻給主子服下,可主子有吩咐,等晉王來了,走之後服下解藥。
天亮時,容安進去看視,顧如約還是老樣子,沒有任何氣色,呼吸微弱,仿佛随時都能離開。
白日裏,容安命人四處請大夫,把方遠鎮附近臨縣有名的郎中找來幾個,這幾個郎中連藥方都沒有開。
容安愁眉不展,對戴連全道;“通知晉王,軍中有軍醫,晉王帶軍醫過來。”
事到如今,戴連全也沒轍,只好聽容安的,容安派人快馬去黃石鎮。
後半夜,容安靠在廊下,實在困倦,合目休息。
院外傳來腳步聲,匆忙淩亂。
容安睜開眼,看見太監提着燈在前,蕭逸大步走進院子。
容安這兩日緊張不安的心,稍稍松了松。
迎着晉王走過去,蕭逸第一句便問:“怎麽樣?”
容安道:“情況很不好。”
蕭逸便直接走入正間,軍醫跟着進去。
床頭一盞燈,燈光忽明忽暗,兩個丫鬟守在床前,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見晉王來了,慌忙站起來退過一旁。
蕭逸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前,一把扯開幔帳,昏黃的光線下,顧如約一張慘白毫無生氣的臉。
蕭逸俯身,探手在她鼻端,呼吸極其微弱,蕭逸的心一直往下沉。
回身急切地對軍醫說:“給她看看。”
軍醫診脈,一屋子人,鴉雀無聲。
良久,軍醫站起來,躬身施禮,“殿下,微臣無能,看天意吧。”
蕭逸的身體晃了晃,扶住床柱。
軍醫道;“側妃身體極衰弱,藥性猛烈,側妃承受不住……”
走得更快,軍醫沒說出來。
蕭逸扶着床柱的手微微顫抖,無力地揮了下,衆人悄聲退下。
蕭逸坐在床邊,把顧如約抱起來,摟在懷裏,顧如約身體軟軟的,無聲無息,像沉睡中一樣。
蕭逸抱着她,一直坐着,屋裏寂靜無聲。
直到窗外天際呈現蟹青色,蕭逸冰涼的唇貼着她的額頭,低沉地說了句,“如約,你醒過來好嗎?”
嗓音沙啞,聲越來越低,“給我生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