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馬車沿着皇宮門前的街道朝東方向行駛, 在前面道口又拐向東南, 顧府不在正街, 顧如約望着窗外,心潮起伏, 近鄉情怯。
她做夢都想見見自己家人,自己娘親,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蕭逸竟然猜到她要找的人, 顧如約不能找父親,父親受楊皇後要挾,抵死不會吐露真相, 何況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他女兒,現在自己是晉王側妃身份。
唯一的突破口只有二哥顧仲方, 二哥顧仲方心地善良,心軟, 為人正直, 到晉王府給自己醫過病,還算熟悉。
她從車窗掉回頭,對上炯炯有神的眸, 蕭逸正專注地望着她,顧如約有被他看透的感覺, 方才還想着怎麽跟蕭逸開口說找顧仲方, 看着他是瞬間, 放棄想好的說辭, 直截了當地說:“殿下,我想見一見顧公子,顧仲方。”
蕭逸微微有點詫異,并沒表現出過分驚訝,沒細問理由,回答幹脆,“好!”
顧如約沒想到蕭逸什麽都沒問就答應了,又提出,“殿下能找個地方,我單獨見顧仲方嗎?”
蕭逸又二話沒說,“好!”
吩咐一聲馬車夫,“去茶樓。”
顧如約方才的擔心事多餘的,蕭逸能夠明察秋毫,又極善于揣摩人的心裏,一眼便能看透她,卻從不令她為難,兩人極有默契,顧如約跟他相處沒有任何負擔。
聰明人相處自會照顧你的情緒,知道适可而止,不打破砂鍋問到底。
前面快到顧院使府邸,馬車經過府門前,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行,馬車經過顧府後,顧如約還在回頭看,顧府的大門親切又熟悉,她真想跳下馬車,跑進府門,大聲喊着,爹娘我回來了。
僅僅是想想而已,恐怕今生都不能相認,顧如約眼眶潮潤,她抓住車窗的手扣得緊緊的,馬車走遠,顧如約還在回頭看。
顧府隐沒在傍晚昏暗中,顧如約緊緊咬着唇,抑制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她知道蕭逸還在身旁,她不能讓蕭逸察覺出她的失态。
身側傳來低沉醇厚的聲音,“如約。”
顧如約頓了一下,沒有敢立刻回答,她喉嚨哽咽,一說話,便能察覺,半天,她嗯了聲。
身後強有力的手臂板過她的身子,蕭逸雪亮的眸望進她的眼底,馬車裏光線魏暗,蕭逸沒看清她眼底的水霧。
蕭逸盯着她看了半天,顧如約掩飾了情緒,心情一時難以平複。
這時馬車停在一間茶樓後門。
蕭逸松開手,起身先下車,對侍衛說了幾句什麽。
回身,顧如約探出半個身子,蕭逸把顧如約抱下車。
兩人從後門走進茶樓。
一個中年男人迎面過來,男人看上去很幹練,“殿下來了。”
引着蕭逸和顧如約從後面的樓梯上了二樓。
來到一個包間,包間極清淨,沒看見喝茶的客人。
包間中間隔着屏風,分成裏外兩間,環境布置清雅,極有品味。
中年男人是這間茶樓掌櫃的,親自提了一壺茶,“殿下,這是今年的新茶,您愛喝的碧螺春。”
茶樓夥計端來茶點、水果。
沉香斟茶,然後退了出去。
侍衛們守在包間外面,屋裏就剩蕭逸和顧如約。
二人邊品茗邊等顧仲方,兩人喝了一壺茶水,聽見外面跑堂的夥計說話聲,“您是顧公子,這邊請。”
蕭逸站起身,走去屏風後。
顧如約心裏徒然緊張,握着茶盅的手攥出了汗,門口出現顧仲方的身影。
顧仲方進門看見顧如約一個人坐在那裏,有點出乎意料,已經進來,不能退出去。
躬身一揖,“顧仲方拜見側妃。”
“顧太醫請坐!”顧如約客氣地道。
顧仲方是謙謙君子,看茶室只有二人,沒有就坐,問:“我聽家仆說晉王殿下內眷染病,請我前去醫治,側妃在這裏,是等顧某嗎?”
“是,顧太醫,我找你來求教一件事,顧太醫坐下談。”
顧仲方勉強坐下,顧如約對面看着二哥,二哥顧仲方是個老實人,搭着椅子邊斜牽着身體,神态拘謹。
跑堂的悄悄關上包間的門,顧如約提壺倒了一盅茶,放在顧仲方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顧公子請用茶。”
顧仲方端起桌上的茶盅,呷了一口,顧如約冷不防突然問:“顧公子能否把解藥方子給我?”
顧仲方剛喝了一口茶水,差點嗆到,咳了兩聲,白淨的臉漲紅,閃過一絲慌亂,“我不明白側妃說的什麽意思?”
顧如約從衣袖裏拿出一張藥方,推到顧仲方面前。
顧仲方低頭看了一眼,吃驚地擡頭看着她。
顧如約注視着二哥,“顧公子可以指點一二嗎?”
顧仲方臉上顯出糾結,極度慌亂,差點碰翻了茶盅,“顧側妃,顧某醫術不精,恐怕讓顧側妃失望了。”
顧如約表情嚴肅,嗓音低卻給對方壓迫感,“顧公子,現在京城和宮中已經出現流言,有人行巫術害皇後,你顧家父子在宮中行走,接下來發生的事,不會想不到,顧公子,歷朝歷代一旦發生巫蠱案,牽連多少人無辜的人送命,這些冤魂,你顧家能背負得起嗎?”
顧仲方頓時臉色煞白,連嘴唇都白了,顧如約可憐二哥,可不下猛藥,不能治病,她聲音平靜,聽在顧仲方耳中,聲色俱厲,“顧公子,沒有什麽陰謀可以永遠不被人知道,一旦皇上醒悟,追查下去,顧家犯了誅滅九族的大罪,你顧家父子令顧家列祖列宗蒙羞,顧家醫術傳家,治病救人,不是害死人命,累累白骨之上的榮華富貴,夜深人靜之時能心安嗎?”
顧仲方手握住茶盅,顫抖着,額頭汗下來,顧如約狠下心來,救人也是救顧家,顧如約壓低了聲音,“別僥幸罪惡不被人揭穿,我就知道了,現在只要顧公子在我的方子上添上一味或者幾味藥,人不知鬼不覺,解了這場災難,不影響顧家父子的前程,顧公子若不答應,我明日面見皇上,把我的這番話對皇上說一遍,刑部大牢的刑具,你顧家父子鐵口鋼牙也抗不過去。”
低聲細語,比聲色俱厲令顧仲方恐懼,顧仲方一身冷汗。
“我可以等一會,顧公子考慮一下。”顧如約放輕了聲音,“顧公子,只要一兩味藥,就什麽都化解了,天下太平。”
顧仲方用衣袖試了試額頭上的冷汗,把藥方慢慢地推回顧如約跟前,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味草藥名。
顧如約看他手的比劃,心裏記下了,“謝顧公子!”
寫完,顧仲方站起身,身形搖晃,扶了一下椅子背,形容狼狽,還不忘禮儀,朝顧如約抱拳,“今日側妃當頭棒喝,打醒了顧某,側妃為我顧家的恩人,顧某記下了,如若以後側妃有事,顧某當竭盡全力,告辭!”
顧如約看着二哥步履蹒跚,似乎不像年輕人,身心背負太重,萬般心疼,二哥果然如自己所料,心地純良。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事情順利解決,在沒發生之前,阻止了慘案發生。
蕭逸從屏風後轉了出來,方才他坐在屏風後,兩人對話,一字不漏地聽了去,顧如約沒回避他。
“如約,沒問題了。”
“解決了。”
顧如約看着對面桌上已經幹涸的水印。
蕭逸什麽都沒問。
“你還缺少什麽藥材,我命人去太醫院領。”
蕭逸喚人拿來筆墨紙硯,顧如約寫下方子裏缺的幾味藥材,紙張交給蕭逸,蕭逸朝門外喊了聲,“辛駁。”
辛駁守在門口,急忙推門走入,蕭逸把寫着幾味藥材的紙張交給他,“去太醫院領藥材。”
這個時辰太醫院太醫已經收工回家了,太醫院晚間有值班的,宮裏偶爾有人夜晚生急病,太醫院的太醫輪流值班,太醫院的藥材都是最好的。
辛駁做了蕭逸親信侍衛,這兩日随着蕭逸入宮,帶着兩個侍衛去太醫院了。
蕭逸對顧如約道:“宮門下了鎖,待明日入宮。”
兩人下樓,從茶樓後門出去,身後跟着沉香和侍衛,沒有驚動任何人,這間茶樓,蕭逸很熟,今日顧仲方來,兩人密談的事,走漏不了一點風聲。
她只要提出什麽要求,蕭逸安排妥妥帖帖,兩人配合默契,不用多說一句話。
坐在車裏,天已黑了,街道兩旁店鋪挂起燈籠,馬車外傳來車馬聲,轎夫吆喝聲,酒樓茶肆繁雜,回去時,馬車沒經過顧府,蕭逸一直沒說話,似乎想事情。
馬車過了主街,車下靜了,人聲小了,蕭逸說了句,“顧仲方心地純良,還有良知。”
馬車裏光線微暗,顧如約清楚此事瞞不過蕭逸,因此剛開始沒打算瞞着他,照前世這件事的發展,最後蕭逸登基後徹查此事,整個事件大白于天下。
現在畢竟沒有傷及無辜,所以顧家情有可原,蕭逸對二哥顧仲方印象不錯,對顧家來說是個好事,如果二哥顧仲方能投靠蕭逸,為蕭逸所用,可保顧家平安,顧如約說;“此事顧公子未必參與,顧公子的醫術精湛,皇後詐病,瞞不過顧公子。”
“顧家父子常年在宮中行走,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相信,你說的,顧仲方沒有參與此事。”
蕭逸瞟了顧如約一眼,顧如約從前沒來過京城,并不了解京城情況,進宮時見過顧院使一面,沒有交談,顧仲方給顧如約診過病,彼此并不熟談不上了解,卻能準确地判斷并定位從顧仲方下手,蕭逸不能不懷疑。
顧如約對他有許多隐瞞,蕭逸扶額,揉揉太陽穴。
馬車駛入晉王府,在前院停下,地下傳來戴連全的聲音,“殿下、側妃請下車。”
蕭逸起身,邁步下了馬車,看見呂道賢走過來,跟呂道賢打招呼,顧如約探出半個身體,晉王的馬車比普通馬車加長加寬加高。
蕭逸一回身功夫,顧如約自己跳了下來,沉香從後面馬車下來,趕過來。
蕭逸沉臉對地下的仆從訓斥道;“馬車上為何不備矮凳?”
衆人呼呼啦啦跪了一地,戴連全說:“奴才該死,考慮不周。”
晉王身材高大,上下車不用踩着矮凳,又有誰知道側妃同車。
戴連全在這顧側妃面前,從來讨不到好去。
蕭逸一揮手,“都起來吧!”
顧如約看呂道賢跟晉王要說事,說:“我先回房了。”
兩個仆婦提着燈在前,顧如約跟沉香在後。
進主院,正房通亮,桂香在屋裏看見她們進院,急忙挑起撒花門簾,顧如約進屋,桂香跟在身後說;“奴婢以為主子留宿皇宮不回來了,主子用晚膳了嗎?”
“還沒用膳。”沉香說。
顧如約走進西間,屋裏四角鎮着冰塊,脫外衣,“立秋了,天還這麽熱。”
桂香端了一碗冰鎮的酸梅湯給她,顧如約接過白玉碗,一口氣喝下去,刷地一下涼快了。
桂香拿宮扇搖着,給她扇風,“今年夏季京城高溫,聽說冰塊從冰窖裏拉出來到街上賣瞬間就被搶光了,府裏的冰塊供我們院還有姬側妃使,別的主子屋裏不能可着用。”
沉香自己倒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咕嘟喝幹了,問:“主子先吃晚膳還是先沐浴?”
在皇宮裏待着大半天,穿戴繁複,一絲不茍,夏季幾層衣裙,一路走出了一身薄汗,說;“先沐浴。”
躺在熱泉池子裏,想有空找幾個香湯方子。
這池子要好好利用,如果搬離主院,別的倒沒什麽,舍不得這個禦池。
尤其是夏季,随時可以泡。
估摸着顧如約沐浴快出來,沉香去廚房傳膳,現在王府廚房最主要為顧側妃需要為主,晉王住在主院,大廚房更加不敢怠慢,先可主院,顧側妃傳膳,廚房的人都忙主院的晚膳。
顧如約從浴室出來,晚膳正好送來了,對沉香說;“你去前院問問,殿下的晚膳送到哪裏?”
一會沉香回來,“殿下不回後宅,在書房用晚膳。”
桂香估量着主子愛吃的,撿了放在顧如約跟前的小碟子裏。
顧如約支使桂香,“你去前院等辛駁,辛駁取藥材這個時候估計該回來了。”
一日沒見辛駁,桂香高興地領命去了。
正好顧如約吃完,桂香提着幾包中藥材進來,顧如約接過,草藥包放在桌上打開,她用手指碾,放在鼻子底下聞,确定沒什麽問題,給楊皇後用藥,她要加倍小心。
藥材配齊了,顧如約一共配了三副藥,其實一副藥吃一次解藥楊皇後就能蘇醒,吃三副藥故弄玄虛。
一切齊備了,顧如約上床,身下鋪着象牙涼席,象牙涼席價值連城,顧如約想自己是不是太享受了。
蕭逸還在前院書房,商量事情,晉王一個不得寵的皇子,沒有任何靠山,手無兵權,沒有朝中大臣支持,一步步走到巅峰,背後不知道多少謀算,一路踩在刀尖上,如果中間出一步錯,滿盤輸。
就像魏王,養在皇後名下,本來除了齊王,他是皇位最有利的競争者,本朝歷經戰亂,亂世儲君之位一般立長,皇後親生嫡子年幼,楊皇後扶持魏王因為這次西征讨伐失敗獲罪被軟禁,皇後這步棋廢了,幾年苦心經營,還要天時地利人和。
兩個太監提着宮燈,蕭逸走進主院,看上房燈火已經熄了,微微透出點朦胧的光,廊蕪下的燈亮着。
就知道顧如約沒等自己先睡了,走進上房,珠簾裏,沒有動靜,顧如約的丫鬟桂香迎上前,“殿下回來了。”
“你主子睡了?”
“奴婢主子剛睡,等殿下來着。”這丫鬟說到後一句極低,沒什麽底氣。
蕭逸走進去,床頭燈光很暗,大概怕打擾顧如約睡眠,隐約看見顧如約臉朝裏睡,蕭逸撩開紗帳,床鋪給他留了一大半,“還有點心。”
走去禦室沐浴。
睡得正香甜的顧如約在身體被霸道地進入瞬間,弄醒了,極不滿意地哼了兩聲。
對這個從來不等自己先睡了,自己跟她親熱,還表示不滿,蕭逸故意懲罰性地力道,讓她長點記性,得意地看着她在身下臣服。
心裏惦記皇後的病,二日,顧如約沒有起晚,兩人早早入宮。
坤寧宮裏,楊皇後的兩個貼身宮女守了一整夜,哈氣連天,顧如約和晉王到時,兩人無精打采。
顧如約假模假式的問;“皇後昨晚怎麽樣?可有什麽反應?”
兩人強打精神,一個宮女答道;“皇後娘娘沉睡不醒…….”偷瞄了她一眼,“跟以前一樣,沒什麽反應。”
“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顧如約上前,為楊皇後把脈。
吩咐兩個宮女,“把爐子放在屋外,我要煎藥。”
顧如約坐在廊下煎藥,蕭逸沒事去看慶王的生母江嫔,江嫔原來是先皇後的宮女,蕭逸跟慶王兄弟情深,慶王生母江嫔對蕭逸很照顧。
蕭逸沿着甬道朝江嫔的寝宮走,經過錦華宮,看錦華宮的宮門還關着,身旁的高升小聲說;“皇後娘娘病重,貴妃代行皇後之責,打理後宮,宮門緊閉,宮裏的事不辦了?”
蕭逸負手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宮門外冷清,裏面沒準熱鬧。”
被他言中,這時候錦華宮裏亂成一團,一個宮女腳步匆忙跑進貴妃起坐的西暖閣,慌慌張張的拿着一件東西像燙手的山芋,“貴妃娘娘,不好了,奴婢在樹下挖出了這個東西。”
還真是掘地三尺。
齊王蕭邝接過,拿在手裏看了看,這是一個桐木人偶,“果然如此。”
交給周貴妃,“母妃,兒子猜的沒錯,錦華宮裏有內奸,母妃要好好查查,差點中招。”
周貴妃拿着人偶,手哆嗦,不免後怕,這是找出來,如果找不出來,等着搜查後宮的人翻出來以此物可以定罪。
氣恨道;“她這手段太毒辣了,預至我母子于死地,我們找皇上,把這個拿給皇上看。”
蕭邝攔住母親,“母妃,現在皇後娘娘生死未蔔,我們現在拿出來,父皇怎麽想,沒準以為我們栽贓誣陷她,在母妃宮裏翻出來,沒有人證,被皇後朝中的人反咬一口,我們處在被動了,父皇如果遷怒我們,真被皇後的設計害死了,我們按兵不動,看皇後怎麽收場,巫蠱案出來,我們看熱鬧,說不定牽連我們不對付的人,正好借刀殺人。”
周貴妃母子一合計,先壓下此事。
下午,發生了轟動整個後宮的事,楊皇後蘇醒了。
坤寧宮的宮女立刻到皇帝的禦書房,回禀了此事。
梁帝蕭淙帶着十四皇子蕭胥親自來探視。
坤寧宮西暖閣裏,楊皇後躺在床上,床前宮女喂她喝粥。
楊皇後一醒來,頓覺前胸貼後背,一個月昏迷沒說話,吐出一個字,“餓。”
執事太監趕緊命,“傳膳!”
顧如約對去禦膳房的傳話的宮女囑咐了一句,“皇後娘娘久未進食,讓禦膳房送點稀粥。”
躺在床上的楊皇後在身後瞪了她一眼,醒來後,知道是這個晉王的側妃破壞了自己的計劃,吃了個啞巴虧,不但不能發作,以後這個顧側妃還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心裏窩火,這個顧側妃多管閑事。
宮女端上粥,熱氣騰騰,撲鼻的米香,楊皇後饑腸辘辘,支撐着要起來,宮女扶着在背後墊了一個靠枕。
一個宮女為她擦手,楊皇後躺着一個月,本以為此計策順利實施,她也就躺個七八日,沒想到這些人辦事不利,竟然躺了一個月,身子麻木,手腳不聽使喚。
宮女端着碗喂她喝粥,楊皇後嘴急,嫌宮女喂得慢,礙于顧如約站在一旁瞅着,忍氣不能說什麽。
這時,聽宮門外太監高聲喊:“皇上駕到!”
梁帝蕭淙走進來時,靠在床上吃粥的楊皇後嘴角還沾着米粒,病重形容憔悴,秀發散亂。
楊皇後是繼後,當年深得梁帝寵愛,楊皇後為美人時,先皇後看她不順眼,常常找她茬,借故申斥她,楊皇後每次跟梁帝哭訴,梁帝對先後慢慢冷淡,認為先後嫉妒,沒有皇後的心胸,後來廢後,楊美人當時已經進位為嫔,三年後,立為繼後。
後宮三年一選秀,梁帝有了新寵,跟楊皇後的感情很好。
楊後看見梁帝,眼淚流下來,哽咽地喚了一聲,“皇上。”
匍匐在床上叩頭,梁帝急忙上前,扶住她雙肩,“皇後終于醒了。”
楊後含淚撲在皇帝懷裏,“沒想到臣妾還能活着見到皇上。”
梁帝擁着她,“皇後怎麽能舍得丢下朕和十四皇兒。”
十四皇子蕭胥年方六七歲,跪在床前叩頭,喚了聲,“母後。”
泣不成聲。
顧如約跪在一旁,看見這一幕還真感人,夫妻母子生離死別,楊後做戲一流,進宮三年一路從最低等嫔妃升到皇後位,有兩把刷子。
楊後不哭了,楊後深深懂得,适可而止,做戲不能過頭。
這時,梁帝方騰出空問;“晉王側妃在哪裏?”
顧如約跪爬幾步,叩頭,“臣妾叩見皇上!”
梁帝看看她,顧如約的頭深深地低着,“你就是逸兒的側妃姓…..姓什麽來着…….”
顧如約清晰地答道;“臣妾姓顧。”
梁帝拍了下腦袋,“你看朕事情太多,逸兒跟朕說了,朕忘了….。”
跟着皇帝的親信太監适時地接話,“皇上日理萬機。”
梁帝看一眼皇後,“皇後病了這些日子,剛醒過來,調養一陣才能恢複,就讓這個顧側妃給皇後調理身體。”
梁帝信任顧如約,顧如約既然能令皇後醒過來,調理身體不在話下了。
梁帝朝事繁忙,關心地囑咐幾句宮人,起身要離開。
走了兩步,經過顧如約面前,顧如約不敢擡頭,她的容貌溫嬷嬷見了,當時變了臉,當年發生的事,在梁帝的心裏,大概是非常厭惡的,差點賜死了兒子。
梁帝的腳步停住,顧如約跪伏在地,看見眼前明黃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