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第十四朵雪花(十一)
過了年, 三姐失蹤就足足兩年半了,不知道她身在何方,如今過得怎樣, 家裏現在都不怎麽提起她了, 年紀小的梅花甚至不再記得曾有過這麽一個姐姐。
菊花其實也沒有很想念她, 因為兩人關系很一般,沒說過幾次話,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時不時想起來,也許是看在那只被自己獨吞的烤雞面子上。
不确定生死, 又是未出嫁的女兒, 按照于家村的規矩,亡故的未嫁女不能進祖墳,家裏甚至連塊碑都沒法立, 只能逢年過節偷偷燒點紙錢。
大姐桃花在去年已經嫁了,日子過得還行,就是快兩年了沒能懷上, 婆家娘家都跟着急,大姐自己也急, 上次回來時整個人顯得有點浮腫,菊花偷聽到大伯娘跟二伯娘說想去鄰村求個生子的方子,也不知管不管用。
二姐杏花如今也開始相看人家, 幸好自己年紀還小, 暫時不用嫁出去。家裏條件雖普通, 可到了婆家日子更難熬, 連大姐夫家那種厚道的,都能因為懷不上孩子折騰兒媳, 各種偏方一樣一樣來。
菊花曾隐晦地跟大姐說,讓她硬氣點兒,成親後好幾年懷不上的人家多得是,何必被婆家這樣拿捏?
大姐卻捏着手帕抹眼淚,說她不懂。
菊花不知道自己有哪裏不懂,但大姐說她不懂那她就不懂吧,反正每次大姐跟她哭哭啼啼,等姐夫來了就立刻跟沒事人一樣了。
桃花的日子确實不難過,甚至可以說是處處舒心,惟獨懷不上孩子,這幾乎要成了她的心病。
村裏誰家要是懷不上孩子,或是一直生女娃,往往都會叫人瞧不起,那家的女人連頭都擡不起來,菊花不知道孩子是怎麽生的,但她想,既然兩個人搭夥過日子,成了兩口子,那生女娃還是男娃,能不能生,就不應該都找女人吧?
她們家在村子裏對女娃算是好的了,除了農忙,大姐在家都沒幹過什麽重活累活,在菊花的記憶裏,大姐很少生病,瘦是瘦了些,但卻健健康康。有沒有可能大姐一直沒懷上,是大姐夫的原因呢?
當然了,這話菊花也就自個兒心裏想想,可不敢往外說。
“二堂姐,你也來撿柴火嗎?”
到了熟悉的地方,菊花主動跟三爺爺家的堂姐打招呼。
于老混家五個孫女,分別叫來蛋抱蛋有蛋求蛋,剩下那個叫滿蛋的,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便被賣掉做童養媳了,那會兒毛蛋都沒出生。
窮人有窮人的活法,人窮志不能短,總之誰家要是好端端的把孩子賣了,肯定會被人戳脊梁骨。但于老混臉皮厚,他才不管這個,賠錢貨孫女能賣掉才好呢,滿蛋被換了兩袋粗糧,從那之後,菊花就再也沒見過她。
說到于老混家,自打他們家的寶貝獨苗于寶蛋溺水死了,他們一家的大人就變得有點瘋。村子裏的人都沾親帶故的,見他們家可憐,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直到于老混搶了于寶珍的糖,被于寶珍的哥哥們狠狠揍了一頓,這才稍微收斂一點。
大堂姐來蛋也嫁了,被于老混嫁給個死了好幾個媳婦的老鳏夫,從大堂姐嫁出去到現在便沒有回來,于老混一家也不想,他們完全把閨女當成物件,能買能賣,像豬像狗,惟獨不是人。
二堂姐抱蛋的年紀跟大姐桃花差不多,但一直沒嫁人,因為她小時候被親爹把腿踹斷了,于老混不給她看,是其它幾個堂姐妹拼了命給她找吃的挖草藥,這條命才沒被折騰掉。
她很少說話,總是悶聲不吭,常年低着頭,村裏調皮的小孩子常常會學她一瘸一拐的走路,還會罵她是個瘸子,拿石頭扔她,但抱蛋不會罵回去更不會還手——在外面惹了禍,甭管是不是她們姐妹的錯,于老混都只會打她們。
來蛋嫁了,滿蛋去做童養媳了,家裏大部分的活都落到了抱蛋身上,她幹活很賣力氣,其實鄉下人找媳婦不看長得俊俏與否,主要看能不能幹,勤不勤快。
可惜抱蛋腿瘸,又有那麽個娘家,誰沾上誰倒黴,除非是死了媳婦的鳏夫或是娶不到媳婦的光棍,否則稍微條件好點的人家都不會考慮她。
于老混似乎死了把二孫女嫁出去的心,換不到多少彩禮,還不如留在家幹活,吃得少幹得多,挺好。
抱蛋沒有理會菊花,不知為何,菊花不大敢再上去跟她講話,匆匆撿好了柴火,跟抱蛋說了聲便先一步走人。
臨走前她似乎瞧見抱蛋的背簍裏裝了些菌子,也不知是在哪裏挖到的,菊花沒問。
她一如往常的回到家,不是農忙的時候,柴火是不用她去撿的,但菊花很喜歡上山,或者說,只要靠近那片山脈,她就有一種很安心很親近的感覺,也或許是她總覺得三姐沒死,就在山裏頭,膽子大的話,往深山裏走,說不定還能找到三姐。
可惜去年又有狼群冬季下山,還吃了人,菊花不敢往裏頭去。
回到家後,于老蔫正式宣布了過完年便送毛蛋去學堂的消息,這對老于家來說不是什麽新聞,因為大家早已默認要供毛蛋讀書了,以前丁芬芳還盼着自己能再懷上,這兩年肚皮沒動靜,她便漸漸死了心,決意一心供養侄兒。
毛蛋在飯桌上表達了自己對家人的感謝,并保證自己一定會努力念書,将來光宗耀祖,還要給他奶和他娘掙诰命,聽得大房跟三房羨慕極了。
轉念一想,侄兒這麽有良心,難道真發達了還能不管他們?于是又将心放了下來。
農村沒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好些村裏的八卦,菊花都是在飯桌上聽長輩們講的,今天也一樣。
劉春花先給所有人分了飯,然後說道:“我今天瞅着有個包頭巾的女人進了于老混家院子。”
這稀奇嗎?放在別人家,誰家沒個走親戚來朋友的,不稀奇,但于老混家可不一樣,他們家不說是親朋好友避如蛇蠍,也絕對沒人會上門,除非那人想不開。
“那是來幹啥的?”于老蔫問。
明明是在自己家,劉春花卻還是壓低嗓音,這讓大家有種莫名的興奮:“別人興許不認識那人,我可是見過的,老頭子,你也見過。”
包頭巾的女人,于老蔫在記憶中尋找一番無果:“是誰?”
“是個牙婆!”
牙婆。
于老蔫一愣:“牙婆上于老混家幹啥?他不會是又要賣孫女吧?”
菊花手中筷子一攥,耳朵豎得老高。
這劉春花就不知道了,她之所以認得出那個牙婆,是因為村裏那個去做丫鬟的女娃,就是走的這牙婆的手,當初牙婆來村子裏帶人,那家人雖藏着掖着,但還是叫劉春花看見了。
接下來,老于家展開了熱烈讨論,都在想于老混想幹啥,是不是又要賣孫女,以前滿蛋就是被賣的,說是給人做童養媳,可拿了好處送走孩子,不就是賣?來蛋也是,那老鳏夫前頭死了好幾個媳婦,有人說是打死的有人說是病死的,不管怎麽死的,絕對不是個好人家,可對方願意給錢,于老混直接把孫女給了出去。
好好個于家村,偏偏出了于老混這等人,叫人出門在外擡不起頭。
菊花這頓飯吃得難以下咽,她以前也覺得被賣掉不一定是壞事,像那戶做了有錢人家姨娘的姑娘,生了兒子站穩腳跟,還能幫襯家裏兄弟,人家大瓦房都起了好幾間!
可就在去年,有家丁打扮的人來了家裏,硬是将那大瓦房給拆了,闖進去一頓打砸,後來才聽說,做姨娘的姑娘犯了錯被大夫人發賣了,孩子也已病死,至于那姑娘被賣給了誰,賣去了哪兒,無人知曉。
能做丫鬟已是不錯的了,倘若被賣去煙花之地,更是被吃得骨頭不剩。
菊花每每想起這件事,都覺得不公平,憑什麽當爹當娘,就能随意賣孩子?人怎麽能像牲口一樣被随意買賣?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飯,菊花謊稱肚子疼,借着鑽茅廁的功夫溜出了家門。
她得去跟二堂姐她們說一聲,免得她們無知無覺便被賣了。
冬天天黑的早,再加上冷,幾乎沒人在外頭遛彎,整個于家村都很安靜,菊花還沒走到于老混家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極為誘人的肉香。
她小時候饞肉,常常站在做了肉菜的人家門口使勁聞,現在長大了不好意思那麽做了,但偶爾聞到還是有點邁不開腳。
跟三姐一起吃的那只烤雞,是菊花長這麽大吃過的最好吃的肉。
她吸了吸鼻子,聞出這是菌子炖雞的味道,于老混家的二堂姐抱蛋做菜很香,于老混常常在村子裏吹噓,說他這個孫女就是黑了點醜了點瘦了點,但能幹活會做飯,不給二兩銀子是絕對不嫁的。
菊花想了想,還是沒有過去,她想,明天說也是一樣的。
這一夜村子裏的狗瘋狂叫不停,吵得人睡不着,天還沒亮的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菊花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吵醒。
“老三!老三!快起來!快!出事了!出大事了!”
是二伯的聲音,歷經三姐失蹤于寶蛋溺水死亡等事後,菊花睡得很淺,她一骨碌從床上坐起,另一邊于老三也披着衣服去給于老二開門,這才發現家裏竟然燈火通明,要知道平時為了省燈油,他們家都是天一黑就上床,然後再摸着黑燒早飯等天亮。
“二哥,發生啥事了?”
于老二恨不得拉着弟弟就走:“于老混家死人了!”
這下菊花更睡不着了,她快速穿上衣服想跟着去,被于老三摁着腦袋推回來:“你一個小孩想幹啥?老老實實在家待着。”
于老二也不讓她去,但出了這種事,誰還睡得着?最後由姜紅棗帶着杏花菊花梅花跟毛蛋在堂屋喝熱水,其它人全出去了。
姜紅棗看起來也很想去,杏花體貼道:“二嬸,你去吧,有我在就行了。”
毛蛋也很了解他娘愛湊熱鬧的性格:“你去吧娘,我會乖乖的不吵鬧。”
姜紅棗猶豫再三,終究是沖了出去。
這一等就等到天大亮,各種哭聲喊聲絡繹不絕,但大人們始終沒有回家,菊花問:“要不,我去看看?”
杏花按住蠢蠢欲動的弟弟妹妹,對菊花說:“那你機靈點兒,要是有什麽事,趕緊跑回家。”
菊花應了一聲,出門去了。
于老混家死人了,誰死了?難道是天太冷,于老混撐不住了?
此時于老混家擠滿了人,屋裏屋外黑壓壓一片,菊花一看連裏正都在,這肯定不是普通的死人,她奮力往裏頭擠,總算是看見了親娘。
丁芬芳臉色有點發白,見女兒竟敢跑來,拍了她一下:“誰讓你來的?別往裏頭看,別看!”
因為出了很嚴重的事,村裏但凡能說上話的男人都在院子裏,女人們則在外頭,但于老混家發生了啥事,她們也都是知道的。
之前菊花想的“誰死了”是錯的,因為死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除了幾個孫女外的所有人。
于老混跟他老伴兒,他兒子跟兒媳,四個大人死得整整齊齊,據說面色腫脹發青,十分駭人,裏正光是看一眼就說是中了毒,讓人去報官了。
這會兒城門剛開不久,官府遲遲未至,所以村子裏的人都沒離開。
……都死了?!
菊花目瞪口呆,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真的都死了?”
丁芬芳說:“你這麽好奇幹什麽?小心晚上回去做噩夢。”
“娘,堂姐她們人呢?她們沒事吧?”
丁芬芳古怪地看了女兒一眼:“就是因為她們沒事,所以裏正才讓人去報官的,一家子大人全死了,偏偏只有小孩兒沒事,你說奇怪不奇怪?”
菊花現在特別想見到幾個堂姐,可惜她擠不進去,就算擠得進去,她娘也不會讓她去,而且進去了也不一定看得見抱蛋她們,裏正已經讓人把她們姐妹全給分開了。
菊花不傻,裏正這麽做,分明是認為于老混一家四個大人是被下毒毒死的,他甚至疑心是幾個孫女做的,可能是其中某一個,也可能是所有人一起,所以未免她們串供,幹脆将人隔開。
不會吧?不會吧?菊花頭皮發麻。
她了無睡意,忘了姐姐妹妹還在家裏等自己回去。
等太陽懸挂到天空,官府的人到了,聽說有四個人被毒死,縣令大人很重視,不僅親自到來,還帶了十數名衙役。
裏正上前恭敬施禮,向其講述了事情經過,衙役們則負責将村民們疏散,不讓他們繼續堵在這家。
看熱鬧的人都被趕走,菊花也不例外。
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原以為自己是進不去于老混家了,可只是回家吃個早飯的功夫,就有衙役上門,問誰是菊花,說是縣令大人叫她過去問個話。
菊花小臉一白,怯生生的害怕不已。
杏花膽子小,但見妹妹如此畏懼,也壯着膽子将菊花摟進懷裏,哆嗦着對衙役說:“大、大人,我妹妹她、她還小,什麽、什麽都不懂的!有什麽事就讓、讓我去吧!”
衙役沒好氣道:“你昨天見過于老混家裏人?”
杏花搖搖頭。
“那不就結了。”說着,衙役便伸手來拽菊花,菊花慘白着臉,可能是她看起來太弱小太可憐,這衙役難得動了恻隐之心,安撫道:“你別怕,我們縣令大人是個好官,不會無緣無故冤枉人的,就是找你過去問個話,沒別的意思,你據實回答便是。”
說是這麽說,菊花還是很害怕,她含着兩泡眼淚被帶到縣令大人跟前,先是行了禮,這位縣令大人跟她說話時語氣竟很是和藹,問:“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得知她叫菊花後,又問她家裏有幾口人,早飯吃的什麽,昨天晚上睡得好不……等菊花慢慢放松下來,顯得沒那麽害怕了,他才問:“聽說你昨兒下午去撿柴火了?于家村靠山近,山上據說還有狼,你膽子真大呀,怎麽敢過去的?”
菊花顫着聲音:“我、我沒進深山,就是在山腳下那裏……村子裏的人都會去那割豬草撿菌子。”
縣令大人了然:“這樣啊,那去得晚,是不是就撿不着了?”
菊花怯怯點頭:“我去得早,就只有堂姐在。”
縣令大人眼中精光一閃:“堂姐?你哪個堂姐呀?”
菊花:“抱蛋堂姐。”
“哦……”縣令大人拖着尾音,語氣更和藹,“那你們就只撿了柴火嗎?不是說那裏有菌子?你們沒撿菌子嗎?”
菊花搖搖頭:“冬天菌子少,撿過一茬都要等很久的,而且。”
她的小臉變得有點生氣,“不知道是誰,把還沒長大的小菌子都全給摘了,所以那裏不剩什麽了,等再長好要好久!”
說到讓人惱火之處,菊花還打開了話匣子,縣令大人笑問:“是誰這麽不講究,沒長大的菌子都摘呀?”
菊花氣到跺腳:“是三奶奶!她摘的!”
縣令大人笑着又問:“你三奶奶還親自去摘菌子啊?這些活計不都應該是小孩子幹嗎?那你三奶奶人還挺和氣。”
菊花聞言,眼睛瞪起來連連擺手:“菌子都是小孩子撿,可三奶奶她壞,她跟小孩子搶,還搶我撿到的!”
聞言,縣令大人對一旁的衙役使了個眼色,對方了然,哄了兩句還給了塊糖,之後便将菊花帶出去。菊花一頭霧水,她過了年也才十歲,還是小孩兒模樣,再加上眼睛很圓,莫名顯得稚嫩。
衙役問她能不能自己回家,菊花乖巧點頭。
轉身剎那,原本天真的小臉瞬間變得沉重不已,縣令大人問她的時候,她突然想起,昨天二堂姐的背簍裏好像有菌子。
菊花不知道這跟于老混等人的死有沒有關系,但她下意識便不想讓縣令大人知道。
三爺爺一家大人都不着調,好吃懶做又愛偷雞摸狗,別人撿菌子,沒長好的都不碰,他們家不一樣,那是恨不得連泥土都挖回來。
中毒死的……吃菌子中毒這事兒并不新鮮,但一次性全家都毒死了的卻不多見。
說起來,昨天晚上她想去告訴堂姐她們有牙婆上門時,也聞到了三爺爺家那股做肉的香味,現在回想起來都讓人流口水。
之後的事情,菊花就沒有再參與了,一問大人們,誰都不肯說,官府也一直留在于老混家沒走。
這樣過了五六天,菊花走到于老混家附近時,發現前幾天守在門口的衙役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村裏一些頭戴白布的婦女,還有胳膊上纏繞白布條的男人。
菊花知道這是要辦喪事了,之前官府在時,于老混等人不能下葬,既然要辦喪事,就說明案子結束了,縣令大人帶衙役撤走了!
果然,等菊花回到家,也被奶奶往頭上裹了層白布。甭管于老混生前怎麽樣,兩家到底是同族,不能不管不顧。
村裏人感慨着人死為大,一個人都死了,還去想他生前,有什麽意思呢?讓死者入土為安吧。
大家傷心着難過着同情着,還有人問大人都死了,剩下三個丫頭日子該怎麽過。
菊花心想,三爺爺這種人死了才好呢,堂姐她們勤快能幹,靠自己的雙手過日子,不比伺候四個大人強?少了四張嘴吃飯,她們就能吃飽了。
不過這話,菊花知道不能往外說。
她也跟着母親嘤嘤嘤的哭,只出聲不掉淚,反正這種事誰哭得大聲誰最悲傷,像她這樣的晚輩,還是女孩,送葬都只能站最後頭,随便哭兩聲得了。不像毛蛋,雖然也是孫輩,但男娃就是能站在前頭。
于老混孫子死了,兒子死了,他自個兒也死了,只能讓侄兒給摔盆。
摔盆時還發生了一件很好笑的事,那破瓦罐往地上一摔,愣是沒摔碎,摔盆的人都傻了,又狠狠來了一下,這才成功走完流程。燒紙的時候點了好幾遍,好不容易着了,煙灰不知道怎麽回事,全撲墳上了,跟要把墳裏的人熏死一樣。
菊花拼命忍住才沒有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