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第十八朵雪花(六)
大概是見識的多了, 斬樓最近有些開始懷疑劍生,她開始鬧不明白人類社會究竟是怎樣的一種規則,尤其是姚父, 她甚至不懂他在憤恨什麽, 又在不甘什麽——天底下每個女人不都是上門女婿?還是能生孩子任勞任怨的上門女婿, 她們怎麽就不像姚父這樣貪得無厭?
是男人太過貪婪,還是女人太不貪婪?夏娃所說的“普通”, 斬樓似乎有點了解了。
當剝削被美化,被推廣,被接受, 被冠以“愛”的名義, 成為一種常态,就是人類口中的“普通”。
這種普通,實在是太不普通了。
以至于斬樓再見到大街上和藹可親的大娘, 好心幫她們指路的老姨,以及帶着歡欣挑選嬰兒用品的姐姐時都忍不住想,你們成親後住在哪邊家裏?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随誰的姓?家裏能為你們的兄弟娶進媳婦, 讓他們留家,為何你們不能?
同樣的問題卻不必問路過的男人, 因為女人嫁到他們家中,生男育女随父姓,已是默認的常識了。
但是為什麽呢?
這導致斬樓沒法再像從前那樣自如地同人類交流, 她這種茫然不解的狀态, 其她人自然看在眼中, 但是吧, 沒人想要開導她。夏娃是不在乎,長空是根本不認可人類, 而抱扶羅,她又不随父姓。
不過抱扶羅畢竟曾是人類,見不得斬樓如此迷茫,便在路上刻意落後了些,好跟斬樓并肩,跟她說:“我從我娘身上學到一個道理,那就是不去理解弱者,因為你一旦試圖去弄明白弱者在想什麽,去同情她們,就很容易把自己拉到和她們同等水準,你會因此成為弱者,喪失強者的底氣。”
“你可以在有餘力的情況下幫助她們、喚醒她們,但決不能将自己搭進去,保證自己永遠處于強者的地位,比幫助一百個弱者更重要。”
說完她樂了:“你又不是人類,何必管她們死活?各人自有各人的活法,保不齊你出了手,人家還要怪你壞了一家和樂。”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它幹嘛?
斬樓若有所思,抱扶羅已快速飄着追上長空跟夏娃,她們此番的目的地,是與姚府同城的官宦之家,也是本地知州的府邸,據說他家鬧鬼。
姚父趁着姚超病重不醒,将她身邊的親信全都打發了,沒有賣身契的便趕出去,有賣身契的通通發賣,這些人跟随姚超多年,不僅忠心耿耿,且個個有一技之長,因此很快便找到謀生之法,被發賣的也大多被識貨之人買了回去。
姚超康複後,便将她們一一請回,其中姚超的乳母因懂幾分岐黃之術而被知州府買了回去,姚超花了大價錢才終于将她贖出來。
知州是本地大官,若被人得知其府上鬧鬼,恐怕會引得民心惶惶。
這位婆婆也是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再加上姚家又是本地納稅大戶,與知州府關系一向打點的極好,否則怕也不那麽容易脫身。
畢竟姚父不是做生意的料,兩年時間光賠本去了,不到入不敷出的地步那都是姚家底蘊深厚。
夏娃看中了姚氏母女的本事,幹脆将拿到手的錢全還了回去,代價是日後每年姚家進項要分她七成。
這可比光拿錢賺多了,而且喝過萬能解毒劑的姚超至少能活到一百歲,她今年才是不惑之年,夏娃少說能拿六十年分成。
姚家母女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明知這樣相當于給夏娃打白工,還是應了下來。
她們态度如此之誠懇,夏娃十分滿意,心想若是這般,也不是不能商量,大不了六十年的分成,她只要五十九年,餘下一年便當送的。
話又說回來,姚超乳母被知州府買走後,平日便負責為府中女眷調理身體,也因此得知了鬧鬼一事。
本地知州姓富,建水國鬼族猖獗,每到夜間便不許活人外出,這就導致皇權不穩,各州各府只能自生自滅,別說知州府鬧鬼,據說皇宮裏一樣鬧!
管你是什麽天王老子,反正天黑了就不能點燈不能外出,否則必定鬼上門。
昆古國皇宮中有紫氣彌漫,百邪不侵,溪西國皇宮雖少,卻也有一些,防大妖大鬼不成,一些小邪祟還是可以的。北延國皇室凋零,皇帝懦弱,紫氣約等于無,建水國嘛……懂得都懂。
斬樓颔首:“憑什麽只許人間帝王有紫氣,鬼王就不是王啦?”
大家都是王,誰還比誰高貴不成?
這富知州家中鬧鬼,表面上雖不顯,私下卻一直在派人四處尋找能人異士,以期早日解決這場災禍。
夏娃一聽,這不瞌睡來了枕頭,正當好麽?能鬧得這麽大的鬼,必定不弱,她正愁碰不到強鬼呢。
夏娃對強鬼的定義,是至少比斬樓或長空其中一個強,且必定強于抱扶羅,抱扶羅在她看來完全是嗑出來的大鬼,不算在強的範圍內。
抱扶羅:……
要說姚家已是本地大戶,宅子修的足夠闊氣漂亮,可跟知州府一比,那還是差點兒,畢竟知州是有品級的大官,而姚家再有錢也是商戶,不能逾越。
“這富知州,瞧着可真是富啊。”斬樓感慨。
真有錢,屋頂用的竟是玉瓦,這随便撬走一片,都夠個普通人家一輩子吃穿不愁了。
斬樓說完話,卻沒人回應,她一扭頭,發現夏娃雙眼直冒光,好麽,只能提前給富知州點個蠟了,估摸着這一回,甭管鬧鬼之事能不能解決,富知州肯定會窮得只剩一條褲衩子。
整個知州府在夏娃眼裏就是行走的積分,她朝長空使了個眼色,長空上前便敲門,差點兒沒把門板給敲穿,來開門的門房一邊嘴裏罵罵咧咧一邊開了門,瞪眼一瞅來人,不認識,瞧着也不像有頭有臉的人物,語氣便如死了爹般差:“敲敲敲,敲什麽敲,敲破了門,你賠得起麽你!沒眼色的玩意兒!”
長空本就冷着臉,被罵後愈發面沉如水,一腳将門房踹飛了出去,對方倒地後抽搐了兩下便沒了動靜,幸好很快又有人聞着聲兒過來,瞧見來人氣勢洶洶,不敢怠慢,慌忙詢問名號。
夏娃笑嘻嘻道:“聽說你們府上鬧鬼,所以過來瞧瞧,奈何這條看門狗出言不遜,因此出手幫忙教訓,不必謝我們,都是應該的。”
這幾個人裏,竟是年紀最小的孩子做頭兒,府裏的人不敢多說什麽,連忙叫人去禀報知州大人。
官府都形同虛設了,知州大人自然也不用去點卯,日日留在家中尋歡作樂,日子過得好不快活,普通人的死活跟他有什麽關系。
若非府裏鬧鬼,這日子真是快活過神仙。
富知州身高約莫五尺,養尊處優的又頗為豐滿,于是整個人瞧着頗像一只矮圓胖的土豆,再加上他留胡子只留人中上方兩撇,一左一右,因此又像一只胖頭鲶魚。
這樣一副尊容,真不知他是哪裏來的勇氣茍活于世。
夏娃可不知道什麽叫客氣,她無需招呼徑直上座,問:“府裏鬧得是什麽鬼?說來聽聽。”
富知州在本地作威作福慣了,哪裏被人這樣對待過,臉色便不大好看,可誰在乎呢?
他顧忌夏娃一行人有些手段,因此不敢招惹,只盤算着若她們光會嘴上功夫,他必定要将其收拾的服服帖帖,面上卻是帶着笑,連帶兩根須子顫巍巍的翹,抖來抖去,更像胖頭鲶魚了。
夏娃每看他一眼都覺着自己的眼睛受了工傷,一旁的師爺連忙代為解憂:“幾位,事情是這樣的……”
富知州不僅貪財,還好色,光妾便養了二十幾個,有年齡與他相仿的,還有能當他女兒的,他在本地當了快二十年知州,妻妾為他生下的孩子足足有五十餘個,其中養活了的也有三十多,誰讓富知州有錢呢。
師爺說及此,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大人家中子嗣充盈,人丁興旺——”
斬樓無語道:“種豬投胎嗎你?”
富知州臉色更難看了,師爺趕緊打圓場:“總之呢,原本家中一切都好好的,可就在兩年前,府內突然開始鬧鬼了!”
夏娃:“鬧了兩年鬼,都找不到人來抓?”
師爺一聽,趕忙訴苦:“哎喲,可算是讓您說着了,咱們是什麽法子都試過了,通通沒有用吶!大人甚至重金去到北延國聘請高人,可也是邪了門了,去請人的,連國境都沒能出,不是死了就是瘋了!要不然怎麽會拖到現在喲!”
夏娃:“既然裏頭的人出不去,難道就沒有外頭的人往裏來?”
“有。”師爺回答,“可都活不長。少數幾個真請到了府上的,也完全不是鬼物的對方,且那鬼物極為記仇,一旦被其得知我等請人來降服,必定要攪的阖府上下雞犬不寧啊!我家老爺為此都瘦了好些斤,去年的春衫,今年足足寬了一圈!”
衆人聞言,忍不住朝富知州瞧去,真是好肥一頭……啊不,這是個人,一個男子竟生得這般癡肥,這要放在昆古國,讓他喘氣都屬于犯法,就這德性,春衫還寬了一圈,那是有多肥?
斬樓不解地問:“都鬧兩年鬼了,富知州還活得好好的,我看你們府裏也沒什麽人傷亡不是?既然如此,急着捉鬼作甚?”
說到這,師爺更是連連嘆息:“諸位有所不知,那鬼物,它、它是個色中餓鬼啊!它瞧上的,是咱府內的少爺們吶!”
衆人瞧瞧富知州那張擁擠的像是面團子上拿牙簽劃拉了幾條線的臉,不以為然。
爹長成這副德行,娘得是怎樣強大的基因才能扭轉過來?這色鬼也忒不講究了。
可能是因為她們的表情太過明顯,富知州一張肥臉漲得通紅,嘴裏嘟囔着什麽我年輕時也算風流倜傥,如今只是中年發福,若瘦下來也是翩翩美中年一類的話,然而看他這五尺身高,任誰也想不出能俊到哪裏去。
斬樓甚至哈哈大笑,伸手拿富知州跟自己做對比:“只有我一半,哈哈。”
富知州被羞辱的生不如死,木着一張臉道:“究竟能不能說正事了?”
師爺清清嗓子,連連稱是,繼續将色鬼之事。
那色鬼也不知性別,只知每個月都會來知州府迎一次親,且每次都選十五六七歲,正值當齡的少爺,富知州兒子再多也經不起這樣造,他活下來的孩子有三十餘個,其中二十七個都是兒子,兩年下來,硬是被造的只剩最後兩個了!
他也不是沒想過從外面買人回來應付,可那鬼物跟長了眼似的,就那一次糊弄,對方直接帶走了他兩個兒子。
“再這樣下去,我富家可就真真兒的絕後了哇!”
富知州此時悲從中來,忍不住落淚,他這哭得也是真心實意,沒辦法,人過中年,早已有心無力,府內已有三四年不曾有新生兒,真要沒了最後這倆兒子,他這輩子積攢起的家業留給誰哦!
可惜他五短身材肥胖油膩,哭起來毫不梨花帶雨,實在難以讓人生出同情之心,夏娃咯咯笑個不停,指着富知州說:“他臉好油,眼淚都留不下痕跡。”
富知州的哭聲戛然而止,長空問他:“這鬼物只盯着你一家薅,莫非是你家做過什麽虧心事?”
斬樓:“一個巴掌拍不響,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啊!”
富知州剛當官時曾判過一個案子,一寡婦狀告大伯哥對自己施暴未遂,富知州見那寡婦生得貌美,年紀還輕,丈夫剛剛過世不到半年,且對方的大伯哥涕淚俱下指天哭地的發誓不曾有任何逾矩之行,當堂便判寡婦誣陷于人,打了她十個板子再逐出公堂。
當時他便是這麽說的判詞: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口口聲聲說旁人施暴于你,焉知不是因你行事不檢點,給了旁人錯誤暗示?
如今同樣的話被人扔回身上,富知州便覺哪裏怪怪的。
見富知州表情變了,夏娃意猶未盡道:“哭啊,你怎麽不哭了?”
淚水流過油臉還蠻好笑的。
富知州:……
飄着把知州府逛了一圈的抱扶羅撐着紅紙傘回來了,正好聽見夏娃問富知州怎麽不哭:“都長這樣了,确實是該哭一哭。”
怎麽跟個成了精的胖頭鲶魚似的。
師爺讪讪道:“我家大人自為官來,不說是兩袖清風愛民如子,那也是兢兢業業盡職盡責,這被鬼物盯上,說不得是哪個犯人心中記恨大人,因此暗中報複也說不定,大人可是個好官吶!”
他情真意切地說完,便聽見了陣陣發笑之聲,有大女人豪爽狂放的笑,也有小女孩清脆天真的笑,還有個古古怪怪陰恻恻的笑,好似他說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
富知州被笑得肥臉通紅,襯着那一臉油,若非嫌髒,總覺着能煎上十七八個蛋都夠。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就別找補了,該不會是虧心事做多了,尋不出苦主吧?”斬樓問。
然後就見富知州跟師爺齊刷刷變了臉色,好麽,真讓她給說着了。
看知州府這琉璃玉瓦,随手可見的珍稀字畫,想來富知州在任上沒少撈,能養得起二十多個妻妾外加幾十個孩子,沒錢能行麽?
至于這錢從哪來,就只有富知州自個知道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會太幹淨。
作孽太多,以至于遭逢禍事時連個懷疑對象都找不到,因為他幹的缺德事兒太多了!
“那把你剩下那倆兒子叫出來吧,讓我們瞧瞧,他們身上有何獨到之處。”
富知州聞言,不大樂意,他感覺這幾人壓根不是真心想幫忙,萬一把最後倆命根子叫出來,遇到危險怎麽辦?
抱扶羅道:“我知道他們在哪兒。”
她在知州府飄了半天不是白飄的。
夏娃從椅子上跳下來,雙腳穩穩落地,“帶路。”
富知州見她們竟不顧自己的決定,在他家如入無人之境,臉一黑:“慢着!”
……沒人理他。
他跳腳大喊:“來人!快來人!把她們給我攔下!不要讓她們在府中亂跑!”
府內家丁迅速集合,斬樓揉了揉後頸,舒展舒展筋骨,連劍鞘都懶得拔,赤手空拳沒幾下便将這群烏合之衆揍得滿地找牙。
她下手不知輕重,有幾個躺在地上氣息全無,可把富知州吓壞了,圓潤的身體一骨碌往後靠,正巧砸在瘦巴巴的師爺身上,只聽幾聲脆響,當了人肉墊子的師爺頓時倒地不起,口中哀哀叫喚,眼淚狂飙。
看樣子肋骨都被壓斷了。
夏娃笑個不停,跟在抱扶羅身後讓她帶路,抱扶羅在府中飄啊飄,七拐八繞的,最後停在知州府的東跨院門口。
這知州府大的,粗略估計得有個五六萬平方米,抱扶羅都懷疑知州府裏的人互相認不認識。
東跨院的與衆不同之處,在門口便瞧得出來。
門上貼着的是等身的門神像,一看便是開過光的,牆壁上寫滿佛經,池子裏種的是蓮花,連樹都是招財辟邪象征着長壽的銀杏。
窗戶上用的也不是普通窗紙,而是道家黃符,總的來說,只要能驅鬼辟邪,甭管佛家道家通通用上,院內院外是三步一人五步一崗,保管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
據說除了富知州本人外誰都不許進,哪怕有知州腰牌也不行,這是富知州為了保護香火下的死命令。
夏娃可不管這些,你說不讓進我就不進?我是什麽守規矩的人麽?
等富知州喘成老狗追過來時,東跨院的牆都塌了,守院的家丁七零八落倒的遍地都是,爬都爬不起來。
他已是很快過來,奈何還是追不上夏娃一行的速度,誰讓他把家擴建的這麽大,活該落後。
整個東跨院充斥着濃濃的香灰味兒,供奉了一大堆神佛,估計是屁用沒有,要不然也不至于二十幾個香火只剩下倆。
夏娃帶人闖入房內時,富家倆少爺如驚弓之鳥般瑟瑟發抖,該說不說,光是纖細瘦弱這一點,他們就已經贏了親爹太多,倆人加一起體型也不過富知州一半。
不過最惹人注目的,是兩位少爺的腳。
特別特別的小,和身高極其不搭,跟小孩兒似的,比抱扶羅的手都小。
從他們穿的鞋子來看,這兩雙腳怕不是天足,而是後天纏起來的。
建水國的确有纏足之惡習,但僅限女子,像姚超姚襄母女那般不纏足的反倒是特例,出身于北延國的抱扶羅不理解把腳扭曲成古怪的模樣究竟有哪裏美麗,不僅行走不便,還容易病變,與殘疾無異。
如今還存活的這兩位少爺,分別排行二十六與二十七,他們前面那二十五個哥哥都已被鬼物帶走,估摸着是兇多吉少了。
要說長相嘛,二十六還算清秀,估摸着母親那邊的基因起到了很大效果,二十七……他完全是個瘦版的富知州,由此可見,富知州嘟哝的什麽年輕時也算風流倜傥純屬放屁,他這一生最不被人歧視長相的時候,可能得等死後火化變成灰了。
不過即便那樣,估計也得比別人重上個三五斤。
抱扶羅:“……那鬼眼光不得行啊,就這?”
她嚴重懷疑師爺是在甩鍋,什麽色中餓鬼,哪個色中餓鬼看得上這樣姿色平平的兩兄弟?看富知州那長相,前面二十五個恐怕也俊不到哪兒去。
“他們的腳是纏起來了?”夏娃問。
呼哧呼哧猛喘氣的富知州費了老半天勁兒,依舊說不出話,疏于運動的他此時肺部如炸了般難受,只能勉強點頭。
師爺沒跟來,估計骨頭是真給壓斷了幾根。
夏娃努努嘴:“脫了鞋看看。”
兄弟倆齊齊看向富知州,眼神膽怯,可能是這些年眼見家裏兄弟越來越少,給吓壞了,得了富知州的允許才敢脫掉鞋襪。
衆所周知,纏足的腳穿了鞋襪看起來雖然小,然而褪去鞋襪,卻是極為畸形可怖的形狀,且由于腳趾扭曲,導致難以清理,那味兒比旱廁都大,所以兄弟倆鞋子一脫,衆人齊刷刷後退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