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霜将她的手抹去，雙眸放着光芒，可面上卻帶着些愠怒，“這麽重要的事兒怎現在才說？”
袖香僵着舌頭，只能讷讷道，“方才剛想說出口，不是就碰到了阿玖……”
這話語還未說完，憐霜擺了擺手，語氣中又多了些歡悅，“罷了，不過現在說也為時不晚。”
袖香還未反應過來，偏着頭，疑惑的問道，“你這話是何意思？”
清澈的聲音還回蕩在游廊上，憐霜拽着袖香的手，往前院走去了，她就連幹起活兒來都比平日裏用心多了。
翌日，天亮的極早，帶着春天的氣息籠罩在整個紫禁城中。
禦花園中的蝴蝶嗅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已是蠢蠢欲動，争奇鬥豔的季節可真是說來就來啊。
春風吹過，綠葉随風搖曳，就連歇息在殿內的主子們，都開始四下走動了，她們面上都如同嬌嫩欲滴的花蕊，光彩照人。
原本是一派祥和的景致，可在禦花園內傳來一聲尖銳的慘叫，還驚擾了聖駕。
出了此事，宮裏頭的人瞬間就如同螞蟻炸開了鍋，他們圍成一團，七嘴八舌的交換着所聽聞的消息。
“今日，可是發生了何事，竟會驚擾了聖上。”
“你難道還不知曉，這宮裏頭可都傳遍了，端嫔在禦花園杖斃了一名宮女。”
“瞧着打扮并非是宮女，倒是像極了繡坊的繡女。”
“據說還是惠嫔挑選的繡女。”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
“……”
這事幾經周轉，卻也傳的繪聲繪色，宮裏頭誰人不知，端嫔刁鑽任性、嚣張跋扈，如今竟還杖斃了惠嫔底下的繡女，大有挑釁的意味在此。
廂房中，汀闌坐在長椅上，沏了壺花茶，“今日可真是奇怪，怎就不見憐霜的身影，也不知又跑哪裏去偷懶了。”
袖香坐落在她對側，摩挲着桌上的茶盞，漫不經心的說道，“怕是你昨日的話重了些，她又躲起來暗自難受了。”
汀闌拿起茶盞，吹着上頭的熱氣，抿了一口茶水道，“估摸着是你想差了，就她這點出息，肯定是去纏着阿玖讨要香膏了。”
袖香垂下眸子，勾着唇，淡淡的說道，“左右也是有可能的。”
話語剛落，就聽見知秀奔跑在游廊下，并大呼小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禦花園出大事兒了。”
兩間廂房的人都被驚動，祁蓁率先推開屋門，她眉頭緊鎖道，“究竟是出了何事，且別賣關子了。”
這時，因知秀跑的太快，她雙手叉着腰，輕喘着氣，着急忙慌的說道，“今日清晨，端嫔在禦花園杖斃了……”
可話還未說完，汀闌就推開了廂房的門，捧着茶盞，不以為意道，“宮女被主子杖斃也是常有的事兒，竟也被你當做稀奇事來說，真是沒見過大世面。”
知秀擺着手，忙否認道，“不是宮女，傳言是繡坊的繡女。”又擡手指着遠處，面上滿是憂心，“這會兒，嬷嬷同姑姑都在院子裏點花名冊呢。”
聞言，汀闌手一抖，茶盞裏的花茶晃了出來，灑在她細嫩的手上，她神情凝重道，“你方才怎沒說清楚。”
知秀抿着嘴，還是忌憚着她，小聲的嘟囔道，“我又不是特意同你說的。”
不等她說完，汀闌轉身就往廂房裏走去，她放下茶盞，也顧不上手背的狼藉，拉着袖香就疾步往前院走去。
見狀，祁蓁也招呼着衆人道，“都別磨蹭了，我們也快去院子裏瞧瞧。”
不多時，衆人已浩浩蕩蕩的步至前院。
而大總管已命手下的太監，将杖斃的繡女擡了進來，那屍首用白布蓋着，何難分別其真容。
玉姑姑見着她們，忙上前攔道，“你們怎麽都出來了，莫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祁蓁越過衆人，走上前去，小聲的詢問道，“姑姑，可真是繡坊中的繡女，莫不會弄差了？”
玉姑姑搖着腦袋，嘆着氣，“大總管都将人擡來了，怎還會差？”說罷，又走到知秀面前，擡手輕扣她的前額，“倒是你呀，若再到處通風報信，下回定不輕饒你。”
知秀揉着額頭，委屈巴巴道，“姑姑～”
恰巧清風吹過，将白布吹了開來，屍首的面上通紅且又腫大，還有一條條血印子，嘴角流着血，沿着細細的頸部染紅了衣襟。
這是何等的殘忍？都說打人不打臉，且宮裏頭也立下此等規矩過，而臉是女人的本錢，除非是做出了下賤的事兒來，才會受此羞辱。
突然，汀闌的目光落在屍首的手腕上，她拉着袖香的手，不由驚呼道，“這莫不是憐霜，你瞧她手上戴的镯子，還是我送予她的。”
袖香面上更是詫異，她掩着嘴，不敢相信道，“這怎可能，憐霜怎會如此大膽？”
聞言，祁蓁皺着眉頭，輕啓着唇瓣問道，“你們可确定此人就是憐霜？”
汀闌怔住了，她咬着唇，緩緩蹲下，雙手環繞着膝蓋，将頭埋于膝蓋之間，啜泣道，“不會錯的，方才我還在到處尋她呢。”
祁蓁撓着腦袋，像是參不透裏面的玄機，不由疑惑道，“可她怎會跑去禦花園，又無緣無故的招惹那嚣張跋扈的端嫔？”
玉姑姑早已覺得腦仁生疼，哪裏還能容忍她們在這裏添亂，當場就打發道，“平日裏幹活兒都沒見你們如此積極，出了事兒你們反倒更來勁兒了？”
“還不快都給我回去好生待着，別再出來給我丢人現眼了。”
見着姑姑愠怒，衆人自然不敢再多說一句，都耷拉着腦袋，異口同聲道，“奴婢們，遵命。”
沿着回廂房的路上，祁蓁都是眉頭不展，剛推開廂房門，她就落座在長椅上，雙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索何事。
思忖間，溫言擡手落在她的肩頭，關切的問道，“可還是在琢磨憐霜的事兒？”
祁蓁颔首，神情凝重道，“正是。”說罷，她目光又落在知秀的身上，急切的問道，“今日禦花園究竟發生的何事，将你所知曉的都說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