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落入耳畔,知秀這才擡起眼眸,面上滿是迷惘,她疑惑的開口問道,“舒窈,你怎也出宮來了,不知你來此地作甚?”
舒窈也顧不上拾起被撞落的香料包袱,她的目光飄向不遠處,輕啓着唇瓣說道,“我家姑娘在此挑選繡娘,我自然得陪同前來。”說罷,她又收回了目光,好生打量起知秀,她狐疑的問道,“只是,你莫不是也來……”
話語還未說完,知秀就泛着雙眸,她脫口而出道,“你家姑娘?”
就在這時,溫言邁着步子走過來,因知秀背對着她,是以并未瞧見,她搖晃着腦袋,佯裝嗔怪道,“舒窈,你去找香料都費了好些功夫,阿玖都将繡娘挑選好了,瞧着天色也不早,我們是時候該回城了。”
知秀猛的一轉身,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兒,面上露着欣喜,她張了張口說道,“溫言,原來你也在這裏。”
“知秀?”溫言一臉驚訝,她邁着步子走到知秀跟前,擡手落在她的肩頭,欣喜的說道,“看來這世間真小,原以為自京城相別就難以相遇,卻未曾料到能在這江寧城外的村子中相逢。”說罷,她又擡手招呼着祁蓁,着急忙慌的喚道,“阿玖,你快些過來,瞧我們在這裏遇見了何人?”
聽到其的呼喚聲,祁蓁起身站了起來,她步履款款的向前走去,熟悉的身影慢慢映入她的眼底,她擡手掩着嘴,隔着面紗激動的說道,“原來是知秀,沒想到我們竟能在這裏遇見吶。”
見此情形,周大娘不由的愣住了,她站在她們身後,也未曾料到在這不起眼的村子中,竟有人會結識城中的達官貴人,可真是稀奇極了。
想着打鐵趁熱,這周大娘陪着笑臉,笑語盈盈的走上前去,猜測着她們之間的關系,又熟絡的開口問道,“不知掌櫃的姑娘,可是識得我們秀兒?”
聞言,祁蓁偏頭望去,她彎着眉眼,顯然心情大好,她淡淡的開口說道,“大娘,我們不僅相識,還甚有淵源。”
聽了這番話,周大娘欣喜的拍着手,目光就落到了知秀的身上,她欣慰的說道,“秀兒,那你從今往後可就不愁吃穿用度了,就連以往欠下的銀子都有着落了。”
話語剛落,知秀面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稍稍擡起眉眼,小心的打量着她們,有些尴尬的喚道,“大娘……”
周大娘又豈會懂她心中的難堪,當下就開口勸說道,“秀兒,你別怪大娘多嘴,我這不也是為你着想,依照你如今的處境,旁人家徒四壁都比不上你這般落魄了。”
此刻,祁蓁的神情不由凝重起來,她微蹙着眉宇,輕啓着唇瓣問道,“知秀到底發生了何事?竟讓你這般窘迫,我們豈能坐視不理。”
可眼看着知秀并不想開口說出來,周大娘是急得團團轉呀,她咬着牙蹬着腳,忍不住開口說道,“還請幾位姑娘随大娘去知秀的住處裏瞧上一眼,就自然會知曉的事情的來龍去脈的。”
知秀垂頭站在原地,擺放在身前的手指絞得更緊了些,她似有難言之隐道,“你們別聽大娘的話,她分明就是說的嚴重了,如今我能過得去,真的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在宮中相處的這些日子下來,祁蓁自然是知曉她的脾性,只有遇到大事兒了她才會表現如此,她的膽子雖小,可是那股子倔強勁兒也是尋常人難以比的,是以祁蓁有時候會想,到底是怎樣的故裏才能養出她這般的性子,如今身處在這村子,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祁蓁偏頭望向周大娘,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還請勞煩大娘帶路,知秀的事兒我們是不能撒手不管的。”
周大娘雖愛些小錢,可為人還是極仗義,聽其這般說道,二話不說就引着她們往院外走去了。
沿着青石板路,她們往村落的深處走去,走了好些功夫,周大娘這才停下腳步,她望着不遠處破敗的院子,搖晃着腦袋就說,“幾位姑娘莫急,前面就是知秀的住處了。”
此時,知秀緊跟在她們身後,自知已無法再阻止她們前行,只能垂眸耷拉着腦袋。
當步至那處院落前,只見門扉已殘破的不成樣子,圍着院子的牆有些也已脫落,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能居住的模樣。
溫言抿着嘴,擡眸環顧着四周,她輕啓着唇瓣問道,“大娘,這就是知秀的住所嗎?怎這般……”而簡陋二字,她始終未能開口說出來。
周大娘颔首點頭,請推着門扉,門就緩緩的開了,她将她們往裏頭引道,“是呀,秀兒這丫頭承受了太多委屈,原本她理應也能過上好日子的。”
知秀跟着她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本想着請她們入內飲上壺熱茶,可沒想到從屋子裏傳來一陣聲響。
舒窈最先聽聞這聲音,頓時吓得花容失色,她緊攥着祁蓁的衣角,哆哆嗦嗦的說道,“姑娘,你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祁蓁小心的護着她,餘光不由的落往屋子的方向,她鎮定着的說道,“似乎是從裏頭傳來的。”
可這邊話語還未說完,知秀拔腿就往裏頭奔去,她跑至偏房就看見原本躺在草席上的瑪嬷已摔落在地。
此刻,知秀着急忙慌的上前去扶她,眼角含着淚光的說道,“瑪嬷您怎能起身?大夫說您可得好生歇息。”
瑪嬷擡手落到了她的臂膀處,嘴角含着笑意,淡淡的開口說道,“我的傻孩子,瑪嬷無礙,只是想起身喝盞茶,卻未曾想到腳下一軟,就成現在這模樣了。”
知秀小心的将她扶至草席上,将殘破的被子蓋在其身上,格外自責的說道,“是秀兒不孝,不該離開瑪嬷身側,不若也不會如此。”
瑪嬷擡眸望着她,伸手擦拭着她眼角處落下的淚水,不由的開口安撫道,“要不是瑪嬷拖累你,你也不必這般辛苦,像你這般年歲,不應該淪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