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生患有心疾,本是年不過雙十,是聞一師訪遍名醫,硬生生的使她多活了八年。說來還要托你三師叔的福,若不是他的藥甚是神奇,想來她最多活不過二十一。”呂大哥慢悠悠說道。
“不是還可以換心麽?既然能找我三師叔幫忙就該曉得這個法子啊?”世人皆道,凡患心疾者,無藥可醫,只得聽天命,盡人事,卻不知還有換心這個僻徑。奈何他們對“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此觀點根深蒂固,肯接受之人少之又少,更別談以身相試了。想來這聞一師夫婦怕也是不能理解吧。
“是可以換心。”大哥輕笑一聲。“只是那時清荷夫人已身懷六甲,況且她的心已是極限,換心,對常人而言或許是生命的希望,可對她來說,已是萬萬不可。”
我詫異,原來倒是我想錯了,依此看來,想那聞一師也是超脫世俗之人。“那她後來又是怎麽死的?孩子現在多大了?”
大哥嘆了一口氣:“那聞一師精通行軍布陣,是難得的謀士。四國之中都想将其納入自己麾下,只是他夫妻二人伉俪情深,舍不得自家夫人也跟着自己過你争我奪的日子,便就拒絕了。奈何燕國皇帝不死心,欲将他強行請去,派來的大內高手一波又一波,聞一師依舊不從。”
說道此處大哥停下,放下了筷子,一陣唏噓。“那燕國皇帝,見聞一師不肯歸降于他,便起了殺心。打鬥之中,傷了清荷夫人,導致她早産。可惜她身體虛弱,再加上本就患有心疾,致使最終難産而死。”
“這個狗皇帝狗皇帝當真是喪盡天良,人家不肯歸順他,便殺之而後快,難怪燕國國本動蕩不安!要是我,我也去争那個皇位,省的百姓在他的手裏受罪。對了,那孩子呢?”剛出生就已沒了母親,怪可憐的孩子。
“孩子因母體的滋育不足,她生産前期有一直擔驚受怕,再加上又是早産,生産時間過長,孩子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了。”
可憐那孩子剛來人世就走了。不禁嘆了一口氣,又是一個因鋒芒過盛而招來殺身之禍的才人。
空氣中的氣氛瞬間沉默了不少,頓了稍許,菩薩開口張羅着:“大家快吃飯吧,好好地不提這些傷心事了,快吃飯!”
聽菩薩提醒這才醒悟,好像之前就有聽說過,菩薩和這清荷夫人是手帕之交,怪不得菩薩會傷心,原是這樣。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冷汗,要是能見見這聞一師就好了。
“先吃飯,吃晚飯準備準備,今晚就帶你去見見這聞一師。”樓子越拾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給我。頓時感動的熱淚盈眶,我就知道,這世上最懂我的就是相公了!
夜幕漸漸落下,蒼翠的樹葉在晚風中擺動,偶爾響起的幾聲蟲鳴,彰顯着夜的沉寂。凄清的琴聲從眼前的木屋悠悠飄出,在無邊的黑中,愈發的悲涼,使得聽者心酸不已。
忽然,院子裏的翠竹震了一下,卷起幾片殘葉,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之後,又緩緩落下。屋內的琴聲也戛然而止。“聞某不知,小小木屋有何吸引力,使得閣下深夜造訪,還望告知。”冷漠的聲音從屋內傳出,緊接着,房門打開,走出一灰衫男子,本生的俊朗的容顏,卻帶了死氣與滄桑,無端的讓人生出一段距離來。此人正是聞一師。
我不禁惡寒,果然是高人,這麽快就暴露了,這也太菜了。
天剛黑,樓子越便說是時候去找聞一師了。可來了之後,他們卻不進屋,只躲在離木屋不遠的一棵大樹上,偷偷聽他彈琴。得!本來是做客的,這下好了,讓人當宵小之輩了吧!
我正欲出去,夏伯仲拉住了我,沖我微微搖頭。我正疑惑呢,只見院子裏齊齊飛下七個黑衣蒙面人。只聽為首的一人說道:“聞先生好耳力!”
聞一師聞言諷刺道:“不知閣下身配冷劍,深夜造訪聞某,所為何事?”
黑衣人似是不想與他多說,直接冷冷道:“少廢話,快将聞氏兵書交出來!”
“哦?原是為了兵書。”聞一師輕聲道,濃濃的夜色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聞某并未有什麽兵書,閣下還是請回吧。況且,夜深露中重,濕了閣下的衣裳就不好了。”悠哉的腔調,仿佛是對着不聽話的小孩子一般。
黑衣人見聞一師不肯交出兵書,拔了利劍:“再問你最後一次,到底給還是不給!”
聞一師冷笑一聲:“半月之前,你們主子就派人來過一次,那時在下就已告知,此處并無什麽兵書,是你主子不信,白白地送了他們幾個的性命,這次又派了你們來。我猜猜,下次又該派誰了?自家的奴才這般不中用,到下次,該不會去重金聘請九音閣的人了吧?”
黑衣人被直白羞辱,當下直覺火氣“噌”地上冒,揮劍出招,向他殺去。聞一師臉色一沉,更加的陰森,只見他右手張開,掌中出現一股藍光,向黑衣人迎面砍去。黑衣人趕緊劍指空中,挽了一個招式,沖破了藍光。
聞一師緊接着左手在胸前劃過,雙手合十,然後慢慢分開,兩掌之間出現了一股渾厚的氣流。随着兩只手掌的離開,地上的落葉慢慢被托起,只見黑衣人迅速站成一排,招式狠厲的殺了過來。聞一師仍舊按兵不動,待他們距他有三米距離時,他氣沉丹田,一聲低呵,周身的落葉似是片片利刃,直中他們的要害。
黑衣人紛紛悶哼一聲,嘴角緩緩流出血來。聞一師收了內力,氣定神閑的站定,仿佛在看一場笑話。
這時,只見為首的黑衣人詭異一笑,拼盡全身力氣,向聞一師扔去一枚暗器,之後慢慢倒地而亡。
聞一師眼疾手快的接住飛來的暗器,拿過眼前,只見那飛镖上正泛着幽幽的綠光,在夜色的照映下,更是驚心。“不好!有毒!”聞一師的腦海中有一道光芒閃過,他趕緊扔掉飛镖,卻為時已晚。此毒是燕國皇室秘藥:腐化散。只要一沾到,即刻中毒。
聞一師暗罵一聲,欲用功逼出,這時,樓子越随手摘了一片樹葉,朝他扔去,點住他的穴位。“誰?”聞一師警惕的出聲,看向我們這邊。
這時,樓子越和夏伯仲帶着我從樹上飛下,落到他面前。夏伯仲悠悠道:“此毒裏面另有花鳶,你此時若催動內力,必死無疑。看來,燕皇倒是對你了解的很。”
聞一師眼中掠過殺意。他沉聲道:“不知夏皇子可否解開在下的*了?”夏伯仲對于他認得自己并不驚訝,只是淡淡的笑着。一旁的樓子越手中有微風略過,聞一師身形一動,便被解開了穴。
我看的驚喜,難不成這就是書上常說的“隔空點穴”?
“多謝無雙少主相救之恩!”聞一師起身,抱拳對樓子越肯定道。
“咦?你認得他?”見過樓子越的人并不多,他卻認識,怎能不奇怪?
“單看他手中的折扇便知,這折扇看似是紙,實則乃千年寒絲所制,可刀槍不入,而這扇骨也是芳華木所制,想來,怕也是暗藏玄機!”說罷,自嘲一笑:“不知無雙少主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樓子越聽完他的分析,打開折扇輕輕搖着,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哦?聞先生對樓某倒甚是了解?”說罷,折扇一合。“在下今夜前來,确實有要事相商。不過,也得等解了先生的毒才是。”
聞一師聞言擡眼望向樓子越,後者坦然視之。“請!”聞一師沉聲,請我們進去。
木屋之內的窗邊插着夜來香,一尾古琴擺在窗前的案幾上,琴前的檀香正幽幽的散着香味。床前的鵝黃色紗帳在空中翻飛,伴着陣陣清脆的鈴铛聲,屋內陳設俨然一女子閨房。我心下了然,這怕就是清荷夫人的閨房了,房中任何物品皆光潔如新,可見主人時時打掃。我一陣感慨:聞一師對清荷夫人,當真是用情至深。
此時樓子越從袖中掏出一個藥瓶,轉身對夏伯仲道:“你來用針刺他命門,我替他運功,将毒逼出。”
夏伯仲會意,用針刺他的命門,樓子越在他身後盤膝而坐,替他運功逼毒。不消一會聞一師的頭頂冒出絲絲白氣。過了半個時辰,毒終于被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