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湊過來捏了我一把:“你個小兔崽子跟我裝窮啊?嗯?”
“嘶——”我疼的倒吸一口涼氣,“輕點輕點!”
“怎麽?還哭窮不?嗯?”說着手上一使勁兒。
“嗷嗷嗷!不敢了!不敢了!松手啊!”哎呦,三娘這手勁兒真大,我肯定,腰上的那坨肉準是倍兒青!
“嘿嘿!真乖!”三娘聽我回答的甚好,拍拍我的頭,笑的活生生是一只大灰狼。
三娘說完便招呼着一行人群浩浩蕩蕩的向忘仙樓進軍,我則在後面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數着人數。
等數完之後,我因不敢接受這個事實,而直挺挺的倒在了安卿卿的身上,186個人啊!那得多少米多少菜多少酒啊……
如我所料,這頓飯吃的甚是歡快,也甚是久遠。
當明月慢慢爬上屋頂,飯飽酒足的好心人們終于告辭了,熱鬧許久的大堂頓時空蕩了不少。就剩我,三娘,還有方許和他的小娘子了。
“阿九姑娘,卿卿謝謝你,是你讓我和許郎團聚,這杯酒,卿卿敬你!”安卿卿端着一杯酒一仰而盡。
“阿九,我看你還是快給她說說你是怎麽把她給救出來,否則她該着急了。”三娘飲了一杯酒,笑吟吟道。
我笑睨着安卿卿,後者一臉嬌羞。方許見自家妻子如此,将手伸過去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我撇撇嘴,有必要這般麽恩愛麽?嘁!
我咂了一口酒,娓娓道來:“你那個什麽娘,不是好面子麽,所以我就讓方許先去你家來個苦肉計,後來去安宅讓放人的那群人裏,早就混了忘仙樓的人,如此老妖婆不得不放人!哎呦!”
正說着,我猝不及防的被一旁的三娘偷偷踢了一腳。“你踢我作甚?”我揉揉酸疼的小腿,皺眉對三娘抱怨。
三娘臉色有些尴尬,沖我擠眉弄眼示意一旁的安卿卿在,不能這麽直接的叫她母親老妖婆。
咳咳!我不自然的讪笑着,這不是忘了麽。
“無妨的,”安卿卿笑着開口,“從她把姐姐們生生推進火坑的時候,她就不再是我的母親了。”
我有些驚訝,她倒看的開。
“如今,我只要有許郎,還有阿寅陪着就好。”
說完之後,夫妻二人又是深情對望中……
“對了!方許,”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當初你要急着去帶安卿卿回錦州,怎地還有心思去嘉州參加文詩會?”
方許淺笑道:“是因半月前,我收到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欲救安卿卿,先去嘉州參加文詩會,屆時已有貴人相助。是以,我才會去了那裏,不想居然會遇到無雙少主和各位俠士。今天更是得以九姑娘相助,我和卿卿才可以團聚!在下感激不盡!日後但是用的上在下的地方,必定萬死不辭!”
我點頭。聽到方許提到妖孽,我的心裏一陣黯然,瞬間沒有了玩鬧的興致。
那時候的我只是羨慕方許許安卿卿,卻不知道,那個神秘人竟是樓子越派去的。直到後來方許帶兵前來,把我從死人堆裏扒出來的那刻,我方才明白,樓子越,他所走的每一步棋,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為了我可以好好活着。他所做的,遠遠多過方許待安卿卿情意的百倍,而這些,我渾然不知。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在寒暄了幾句之後,我悄悄的退出了大堂,來到了院子裏。
彎月遙遙挂在高空之中,泛着一層銀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大地上落下大片陰影。我抱了兩壇酒,飛身上了屋頂。
夏天的夜色格外迷人,天上一顆一顆散發着幽光的小星星,神秘地眨着眼睛,離我這麽近,那麽遠。像極了我的妖孽。
我喝了幾口酒,順着屋頂躺下,望着滿天的繁星,遠處不時傳來三娘的暢笑聲,突然間覺得自己很是孤寂。
我想我的妖孽了,可是我們好像吵架了。雖然我不認為那是吵架,但是自打那天他率先離去以後,便再也沒出現過。所以,我猜測他許是生我的氣了。
我努力的回想我們之間的對話,一字一句,想找出問題在哪裏,無奈沒有半點頭緒。
從我們定親到如今,不過寥寥五個月,都不過半年。我想不出,他喜歡我哪裏?他的出身比我高貴,又是人敬仰的神話,我的背景、玄浮令自然不是他想要的。除卻這些,就剩下容貌了。
雖然六師兄曾說我長得甚是不堪入目,但是比起俗世間的女子卻是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六師兄的眼光是極高的,能從他的嘴裏聽到贊美的話,由此證明,我長的算是美若天仙吧!
可是,再同樓子越一比……好吧,我承認是自個兒自戀了些。
是以,這個理由更是牽強。那麽,便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他……喜歡我?
可是,我還是想不通。或許我私心裏便覺得,樓子越那般魅惑人心的妖孽,我本就是攀不起的。
我不知道了,心裏亂麻麻一團,就像四娘紡布時候,那些絲線全部給打成了一個結,揪扯不清。
再灌幾口酒下肚,我感到有幾縷酒水順着我的嘴角*,流至耳旁,然後再灑在我身下冰冰涼的琉璃瓦上面。靜夜起相思,酒不但不能排優解愁,反倒添了幾番惆悵。
“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喝酒了?”夏伯中沉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緊接着右側一片陰影,他挨着我,在我身旁躺下。
半響之後,我看着漫天繁星,轉向他:“大哥,對我說說我之前的事情吧?”
夏伯仲聽了,右手描着頭頂的星星:“你不是說那些事忘了便忘了麽?怎麽如今又想知道了?”
“對我說說吧!”我略帶惆悵,“我以為那些事既然可以忘掉,那它對我來說定是已經不重要了。可如今,很多事情都來的猝不及防,使我我不得不去想起腦海中的那一段空缺。”
“先說說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吧?”我笑着對他說。
“我們……呵呵!”夏伯仲不覺開心笑出聲來,迷離的眼神中有些濃濃的追憶,“這還是在少傾的‘無心神功’最後到一層的時候。因着此功的最後一層是不可以用內力的,若強行催動內力,則因氣血逆轉而被反噬,是以那段時間,他是用不得武功的。而老夫人一直煩惱自己沒生個女娃娃,再加上少傾本就生的雌雄莫辯,惹得老夫人一直拿他當女娃娃養。這下可是給了老夫人一個大好時機,當下少傾便被老夫人封了穴換上了女裝扔到了忘仙樓去當頭牌。”
他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等我趕到忘仙樓時,你同少傾已然相識了。那天我是從窗子上翻進去的。諾!就是那裏!”夏伯仲坐起來,指着忘仙樓第七層的左邊第二個窗戶,“我剛進去,你個呆子就來了,見我壓在少傾身上,以為我是要占他便宜,當下照着我,劈頭蓋臉一頓。真是沒想到你一個小丫頭居然有那麽大的力氣!”
夏伯仲越說學興奮:“說起來,我們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後來就拜了把子。自那以後你我倒真是親切的緊,實在是羨煞了姓樓的!”
他又咂了一口酒。我嘆氣,原來我們就是這般相識了麽?
那麽,我和妖孽很早就相識是麽?而我和雲照軒,又是和時相識的?
一時間沒了言語,我只是一個勁兒的灌着酒。可是,很不湊巧,酒也很快沒有了,咽下最後一口酒水,抹了把嘴,吐出一口濁氣,對着夏伯仲道:“大哥,你這些天去了哪裏?這是剛回來麽?”
夏伯仲挑眉:“現下記起來問我了?我以為你會先問少傾呢!”
我淡淡的笑了,帶着一絲苦澀:“大哥既知道,又何苦來打趣我。”
“呦!”夏伯仲嘴角上揚,“你這回是真的喜歡上他了麽?”
夏伯仲叫我沉默不語,咂了咂嘴巴:“吵架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并不是疑問。所以,他已經知道了麽?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吵架,只是……我和他都不開心。我本想找他說明白,卻找不到他的人,而我也因着安卿卿的事,已有兩天未見到他了。”忽然覺得甚是煩躁,用力踢開腳下的酒壇。
酒壇順着琉璃瓦,咕嚕咕嚕滾了下去,“啪”的一聲碎裂聲,在夜空中響起,很是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