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弄玉跌跌撞撞的背影,不由覺得好笑。看來今晚,她怕是不能睡了。可她既然已經跟了我,這些事,遲早是得知道的。
該說的,我也都已告訴她。剩下的,得靠她自己消化了。
擡眼望了望天,嗬!已經快亥時了,這時間過得還真快,得了,我也回去睡覺覺喽!
月色正濃,人們早已安睡。對于客棧來講,容納的是五湖四海的人,即使再晚,也是有人活動的。我心中暗暗得意,還好我們當初要的是上房,若不然,像這麽個吵法,今晚定是睡不着了。
我在二樓轉了好幾圈之後,最後還是在這裏站定。起先以為是我老眼昏花,看叉了,等走近,隔着薄紗,看窗內燈火閃爍,映在窗上的身影模模糊糊,卻異常熟悉。這下心裏歡呼,看來,我這次沒走錯。遂,大膽推門進去。
躺椅上的紅衣散亂處,某人修長的手指握着一本書。
“回來了。”
“唔!”不禁打了個哈欠。“回來了,你怎地還未睡?”
“等你。”
樓子越放下手裏的隽書,斜藐着我。“故事聽的如何,可比話本有趣?”
“嘿,你都知道了。”有時候真懷疑,他不是同我過日子的,反倒像是來監視我的。不然我的一舉一動,他怎甚是清楚。
“啧!你是不知,這小美人兒今晚可真是暢所欲言,我自然也聽得歡快。”喝了一口水,沉吟道,“可惜,娃娃膽兒忒小,被我吓到了。看來,日後是得好好給她增強增強,抗壓能力了。”
半響,不見他說話,奇怪道:“你怎麽不說話?”
“我以為,涼亭裏微風拂面,夜色如許,歇在那裏,甚好。”樓子越涼涼的開口。
嘶!怎麽突然間,就變冷了許多。嗯?莫非是嫌我回來太晚,吃味兒了?不覺有些惡趣。
“呦,好大一股酸味兒。”說着使勁吸吸氣。
誰知,某人對我的調笑不予理會,只見他緩緩的起身,彈彈袖口,定定的向我走來。
修長的身姿帶着俯壓終生之勢,帶着無形的壓迫感。
我見他來勢洶洶,暗道一聲“不好”,起身欲避免災難,卻還是晚了。等再反應過來,人已被他困住。他雙手撐牆,将我牢牢圈在身前。
他低頭看着我,淡淡道,“怎麽不接着嗅了?”
“嘿嘿,不必了,不必了。”我推,沒反應。我再推,還是沒反應。不由得洩氣,這人的胳膊是銅牆鐵壁麽,怎就推不動。
“我白癡?不懂情調?”
“沒有沒有”
“笑起來像狐貍?奸詐之極?”
“怎會?不像,一點都不像。”
“我……不舉?”
轟隆!我的腦子裏一記響雷,瞬間被雷的外焦裏嫩。
這,這,這明明是晌午,我偷偷告訴廚房燒火大媽的話,他怎會知曉?
晌午吃完飯,在院子裏溜達,不只不覺就轉到了廚房,剛好裏面在燒肉,于是進去央求燒火的大媽賞我一碗肉吃。
大媽見我吃飯胃口相當好,以為我肚子裏有了娃娃,很好心的又幫我多拿了一碗肉,我當下被感動的涕泗橫流,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待到她問的那句:“孩子,趁能吃就多吃些,瞧你這樣子,俺估摸着肯定是前段時日,害喜給折騰的。哎!我閨女懷娃娃那會害喜可厲害了,天天的吃什麽吐什麽,真倒騰人。”
她這話愣是雷的我七葷八素,原來,她以為我是肚子裏有娃娃了,才這般能吃。頓時感覺欲哭無淚,我,我這是天生的好味口啊!
後來,吃着吃着就聊上了,我記得我有說,我沒娃娃,可大媽就是不相信,愣說:“你這肚子都顯懷了,不是懷了娃是什麽?我老太婆是老了,可眼神還好的很呢!”
我瞬間有種撞牆的沖動,這是贅肉啊!贅肉!本姑娘我可還是冰清玉潔的黃花大姑娘一枚啊!
天殺的樓子越,都怨你天天給我吃肉,如今身材走形了,以至于被人誤解,你給我賠!
為報複他對我造成形象上的傷害,我偷偷地告訴她:“大娘,我沒有懷娃娃,我也懷不了,因為我家相公——不舉!”
這句話猶如一枚炮彈,轟隆隆一聲炸開,為了使她相信,我所言句句屬實,便生搬硬套了好多事例,在我的百般努力之下,終于不負所望。
直到我走,大媽還不死心的問我:“閨女,你是唬我老婆子吧?那好好看的人兒,俊地更天上的神仙似的,怎麽會……”
此時,我早已怒火攻心,銀牙一咬:“是真的,比真金還真!”
可是,這些都是我和大媽的悄悄話,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這樣一來,他有眼線的猜測,便是真的坐實了。
其實,若是旁人,那也無妨,這些話,說便說了,不用理會。
可、可如今的對象是樓子越……哎!也不知為何,心下總是對他怕的緊。
大抵是覺得這人忒過深不可測了罷,是以,但凡獨自對着他,這顆心,總是七上八下的,鬧騰的慌。
我小心翼翼的瞅了他一眼,哎呦!這臉色比鍋底都黑。
趕緊将頭低下,盯着腳尖,試圖分散注意。此時,我多希望自個兒不存在啊!
“恩?”
哎呦,我的小心肝兒呀,它經不起你這般吓唬哇!小的收回那句話,您金槍不倒!成麽!
忒他奶奶的吓人了!
不行,再這般下去,我非被他吓死不可。于是,眼一閉,心一橫,氣沉丹田,大吼一聲。“對,是我說的。有本事你證明給我看啊!”
待我吼完,卻又後悔了。不禁想抽自己一個嘴巴,沖動是魔鬼啊!你說我怎就老是記不住咩?
靜靜地等了半響,都不見其動靜。
于是,我悄悄的睜開一只眼睛偷看他,不想,被他抓了個正着。瞬間無比尴尬,只得以袖掩面,心底長嘆一聲:嗚呼!今日我這老臉算是丢盡了。
只見,他嘴角微揚,先是淺笑,到最後直接變成了哈哈大笑。
我神情微赤,有些無語。
良久,他方笑罷。理了理衣襟,在我面前站定:“日後,切莫再說那些胡話。否則……”
我承認,我這人平日裏最見不得有人威脅我。乍聽這話,“噌”一聲,肝火盛旺。
“否則什麽?我說的那些話,可有錯了?”無視他警告的眼神,繼續問道。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這第一腔吼罷,真是長了膽量,這下放開不怕了。
細細一想,是了,我為何要怕他?當初可是我要勾搭他的,如今這翻模樣,還怎麽勾搭?
于是,我眼珠一轉,暗笑一聲。上前一步,伸手摟着他的脖子,緊貼着他,将嘴巴靠近他的耳旁,朱唇輕啓,幽幽地道:
“既然如此,那麽……夫君就證明給娘子看,以示清白,可好?”
懷裏的人,不察痕跡微微一震。很快又伸手摟住我的腰身,笑的一片邪氣:“娘子投懷送抱,為夫豈敢不從。”
羅帶輕解,燈火搖曳,掩去一室春光。
在我昏睡過去的那刻,不禁破口大罵:他格老子的,居然給暈了,忒丢臉了!
頓時悔恨萬分,早知道晌午講那剩下的半碗肉給吃了,不然,現在也不會因體力不支而暈倒了。
只是惋惜,話本裏面常常寫到,男主人公欲火燒身的模樣,煞是精彩。一直無緣親眼相見,此次,卻是白白錯過了機會。可惜,實在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