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滴滴的小女孩話本來是想哄老安人高興,誰知反而惹得老安人落了淚,陳媽媽趕緊開解,老安人這才漸漸緩和,到底有些激動,又咳嗽起來,這一次,竟然連續咳了五六聲。
沈清蘭忙遞水拍背,才慢慢的平息。
恰好此時,海棠匆匆進來,手裏拿一封信,說着,“老安人,顧家來信……”一眼看到沈清蘭,笑道,“是給四小姐的。”
“顧家?”沈清蘭一怔,想起顧心蓮,接過信一看,果然就是顧心蓮的帖子,邀請自己去她家玩。
沈老安人又飲了些溫水,才緩緩道,“這是洪州刺史顧家吧?我聽你大伯母說過,那天陸府宴席,顧夫人帶着子女也去了。”
“是的。”沈清蘭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笑得眉眼彎彎,“祖母,您想不到呢,我與顧家的二小姐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的生日呢,您說巧是不巧?”
沈老安人大驚,繼而大笑,“這可太巧了,也是你們的緣分。”
沈清蘭來了興致,拉着老安人詢問顧家的事,“顧夫人和陸夫人的交情極好的麽?還是她和衛夫人要好?難道說因為陸夫人一封帖子,她就攜兒帶女從洪州州府趕過來?散席之後也不趕時間回去,且還要在這裏住下?”
老安人略帶沉思,緩慢搖頭,“顧大人與陸大人同是洪州長官,他們倆的關系倒是有目共睹的,兩位夫人之間也是來來往往,沒聽到什麽不睦的傳言,至于衛夫人……我就不知道了,衛夫人常年在京城,來一次分寧算是稀罕。”
“我看陸夫人和衛夫人很是親近,難道兩人不常走動?”
“走動是走動的,但陸夫人平時在洪州的時間多,偶爾來分寧看陸公子,會住上一段時間,今年這架勢,想必是要在分寧過年了,衛夫人想見嫂嫂,自然也是去洪州了。”
沈清蘭恍然,分寧是個并不繁華的小縣城,但出了個清名遠播的老夫子,所以陸大人特意把兒子送來入學,這也不足為奇,外地尚有不少後生趕來,何況父母官刺史大人的公子?
“那顧夫人呢?顧小姐竟然真的下帖子讓我過去,難道她們還要在分寧租房過年?”
老安人道,“這裏有個原委,顧夫人的外祖就是分寧人,只是不太顯赫,在分寧也就是一般的鄉紳人家,人丁也凋零,到如今竟連個本姓後人也沒了,只有嫁到顧家的顧夫人,顧夫人憐惜外祖家人去樓空,每過兩年就過來祖宅裏住一住,也是留個人氣的意思。”
原來如此!沈清蘭滿心感慨,怪不得衛夫人和陸夫人說什麽她那院子還得好好收拾,可不是嘛,連個人都沒了,一年兩年的積着灰塵,不好好清掃怎麽住?想不到顧夫人還是個顧念娘家舊情的人,一般人哪裏還會想着外祖的沒落呢?
沈清蘭陪着老安人又說了些話,看她精神還好,就拿着信回去了,和林氏一說,林氏沉吟,“索性再往後推兩天吧,等老安人好利索了再走,咱們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若是咱們一走,老安人又嚴重起來,咱們一路也不心安。”
“顧家那邊……”
“你去就是。”林氏與顧夫人談得來,也不反對孩子們交往,“初次登門,莫要失了禮,帶上禮物。”
“我知道。”
丫頭們又把首飾衣箱打開,準備去顧家做客的裝束,沈清蘭的心思卻在禮物上,想了半天,沒有好主意,又去請教林氏。
林氏笑,“顧夫人的禮物我心裏有數,你只管準備別的。”
沈清蘭松口氣,心想給顧心薏和顧心蓮的禮物倒是簡單,都是姑娘家,喜歡的東西大抵也是那麽幾樣。
午後,沈清蘭又帶着翡翠去廚房了,既然老大夫已經把脈診斷為風寒,那便做個溫補的藥膳吧。
廚娘們都已與沈清蘭相熟,她一進門,就紛紛過來打招呼,沈清蘭沒有架子,一個個含笑答應。
一個趙姓廚娘端着一籃子豆角過來,“四小姐,今兒要給老安人做什麽呢?”
沈清蘭笑,“一道簡單的湯,丁香鴨子。”
趙氏廚娘笑道,“四小姐果真心思巧,這個湯溫脾驅寒,最好不過,只不過看着簡單,要想色香味具全,可不容易。”
“盡力而為。”沈清蘭謙虛的笑了笑,鴨子自帶腥味,确實不好做,但她以往在申州沒少做,十分熟練。
“我給四小姐準備材料。”趙氏廚娘呵呵笑着,将籃子往竈臺上一放,轉身就去找丁香,“我知道這些香料在哪裏,不勞四小姐動手,鴨子也有新鮮的,莊子裏剛送過來的。”
沈清蘭笑着道謝。
不多時,材料放進鍋裏,沈清蘭也不離開,和翡翠守着爐子,趙氏廚娘也蹲在旁邊,一邊摘豆角,一邊插幾句話,沈清蘭也不嫌棄。
廚房裏的廚娘、粗役們進進出出,也有主子身邊的丫頭過來,為主子要點心美食,見了沈清蘭,神态各異。
忽然,門外響起一聲呵斥,“喲!這小崽子!”緊接着,一個孩子大哭起來。
“哭什麽?你還有理了?看我不把你送到老安人和大太太那裏去打板子!”一個婦人喝罵,沈清蘭聽出來,是一個廚娘的聲音。
婦人好像又打了孩子幾下,那孩子哭得越發響亮。
“外面怎麽了?”沈清蘭蹙眉,“翡翠,你去看看。”
趙氏廚娘也丢開豆角跟出去,很快,兩人都進來了。
翡翠道,“四小姐,是一個孩子偷吃了一塊紅燒排骨,被廚娘抓住,要送去處罰呢。”
“這府裏哪來的孩子?”沈清蘭困惑,難道最小的不是沈之棟嗎?可誰敢動他?
趙氏廚娘在一旁補充,“不是府裏的主子,是王大妹子的孩子,因為家裏漢子也病了,沒有人看孩子,只好帶進來填個肚子,誰知道那孩子手腳不幹淨,偷吃東西,偏偏,偷的還是三小姐特意做給老安人吃的,這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