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的大旱其實來的比明裳歌她們知道的時間要早上許多,明裳歌突然聯想到了黑雲寨要的那一百石糧食。
怪不得他們會如此死氣白咧,不要金銀,就要糧食。
明裳歌有過觀察,她發現沈謬往日裏會帶着寨裏的弟兄們去做一些農活,所以他這裏的存糧是不缺的。
所以這大概也是黑雲寨盯上沈謬的原因。
那沈謬自己也種糧食,所以他應該是知道大旱的。
想到這裏,明裳歌偏頭看向沈謬。
二人眼神對上,不過沈謬的眼神卻出奇地冷淡。
沈謬垂下眼皮,看了眼明裳歌和秋月碗裏的稀粥,他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便主動提出:“吃完了,就趕快上路吧。”
劉叔反應迅速,他最先吃完,見沈謬說要走,就馬上去外面把馬車趕來。
趁着等劉叔馬車的空檔,明裳歌看着沈謬,沒忍住還是多嘴問了一句:“荊州大旱,你真打算把那一百石糧食給黑雲寨嗎?”
“連你都這麽問了。”沈謬頓了頓。
劉叔也剛好在這個時候把馬車給趕來了,沈謬上前把馬車的凳子拿下來。
他回身看着明裳歌,反問:“你覺得呢?”
不會。
你不會。
這是明裳歌的第一反應,不過這句話她沒有當着沈謬的面說出來。
她感覺怪矯情的。
因為在她的心裏,沈謬不是那樣的人。在這個節坎兒上把那麽多糧食給黑雲寨,就是助長那些惡勢力,百姓們都饑寒交迫,惡徒們卻身強體壯,個個吃的飽飽的。
沈謬肯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因為沈謬是英雄。
至于為什麽會得出這個結論,明裳歌暫時也不知道,她坐在馬車內部,看着窗外打馬走的沈謬。
晨陽暖暖到打射到沈謬的另一半邊的臉上,導致這邊的臉被打上了濃厚的陰影。橙黃色的陽光,暈染在他的身上,帶出來了一絲絲的明滅難辨的味道。
大概可能就是因為。
他長得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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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裳歌這次下山來就是為了找釵子,但是沒找到她也有點想放棄了。
反正爺爺還在,到時候要爺爺再給她做個一模一樣的就好了。
留在這裏她也不用了,不如讓這釵子去需要的地方,發揮它的作用。
這麽一想,明裳歌就自己開解,想通了。
劉叔把她們一行人送上山之後,就按照明裳歌之前的吩咐,去荊州的莊子裏找一些珠寶財物。
大旱這種事情,原本是跟明裳歌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不用她操心。
但是最近土匪寨裏面的躁動,讓明裳歌都感受到了一種大災來臨的壓迫感。
明裳歌看着自己這小閣樓裏的夥食依舊跟往常一樣豐盛,心裏突然一揪。
沒過幾天就忍不住了,她打算去找沈謬說一下這件事情。
最近的練武場已經不再練武了,取而代之的是摞滿的糧食。
明裳歌這麽一路走來,遇到的人都是一臉急匆匆的樣子。
整個土匪寨仿佛被浸溺在了沼澤之中,攪和不動,也掙紮不出來,壓抑到了極點。
鑒于去哪兒找沈謬這件事,明裳歌已經駕輕就熟了。
這個點兒已經過了正午,不出意外沈謬都會待在這邊。
結果跟她料想的也差不多,沈謬确實在這裏,但是在這裏的也不止沈謬一個人。
婉娘抱着一個小布包,所有的情景都似曾相識的感覺。
明裳歌看着婉娘把布包給沈謬遞了遞:“寨主,這是我最近這些日子繡活兒換來的銀子,寨裏最近的日子婉娘也曉得,這些也就是一些綿薄之力,希望您能收下吧。”
明裳歌明白了。
擱這裏鑽空子來了。
上次就讓這個婉娘戳了自己一下,半天心裏不舒服,這次明裳歌就不打算讓這朵小白蓮還在這裏亂開花了。
明裳歌學着婉娘的樣子,把雙手合十放在小腹前面。
這麽一來,倒還真有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見到坐在桌前的沈謬之後,她給沈謬附身敬了一禮,然後緊接着轉身看向婉娘。
“婉娘還是把這些銀子收回吧,這一點也确實太微不足道了。”
被點名的婉娘瞬間臉通紅,她張了張嘴,想替自己解釋。
但是沒等她開口,明裳歌直接雙手撐在了沈謬的桌子上。
她低頭俯身,一點一點拉近她和沈謬之間的距離。
“寨主,我有錢,我可以給寨裏錢,讓你們拿去換糧食。”
明裳歌這次來是找沈謬談事情的,所以她特地帶了沈謬先前送給她的那支木簪子。
那支簪子的流蘇随着明裳歌的動作起伏晃蕩着,叮叮當當的。
她脖頸上帶的一個裝飾的墜子從胸口掉出來,一個紅瑪瑙的墜子就這麽在沈謬的眼前晃蕩着。
其實沈謬根本沒有聽清楚她剛才在說什麽,婉娘說的什麽他更沒聽到。
他只看見眼前晃蕩着流蘇和那顆紅瑪瑙的墜子。
由于他是坐在長案的後面,而明裳歌雙手撐在了長案上面,特別是在她還刻意地拉近二人距離的情況下,那顆紅瑪瑙直接砸在了沈謬高挺的鼻梁上。
其實……一點也不疼。
沈謬掀了掀眼皮子,直勾勾地看着明裳歌。
她的舌尖翹起,輕點上唇,由于最近的夥食不錯,她原本帶着病态的臉色都圓潤了許多,更別說那原本就殷紅的雙唇了。
今天就是因為明裳歌這身衣服領口略低,所以那顆紅瑪瑙的墜子才會掉出來。
比那顆鮮豔欲滴的紅瑪瑙更誘人的,是從她脖頸和鎖骨之間那流露出來的體香。
那體香仿佛是長了腿似的,一點一點将沈謬的鼻息給勾纏住,将他原本淡定的情緒都攪亂了。
沈謬後仰了一下,喉結滾動,他有意識地将眼神瞥向別處,拉回思緒,他挑了挑眉:“然後呢?”
這時,沈謬突然看到了站在身後還在哆嗦的婉娘,看着她手裏的布包,他突然明白了。
但是他又覺得明裳歌這個莫名其妙的勝負欲有點好笑。
沈謬的唇角勾起:“無功不受祿。”
“我這是感謝你這麽多天來在寨裏對我的多加照顧。”明裳歌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人家也确實對她挺好的。
說到這裏,明裳歌突然想起來了來這裏的目的,她直起了身,打算跟沈謬商量一下:“那個,我也知道最近寨裏的情況,所以我來這裏就是想說,其實我那小閣樓用不上那麽好的夥食的。”
最後幾句明裳歌說的有點猶豫,她也害怕沈謬覺得她不識好歹。
不過沈謬倒是沒有生氣或者覺得自己的好事被人辜負了,他的注意點不在明裳歌的那番言辭上。
先前那顆紅瑪瑙因為已經掉出來了,所以這次她直接站起身子來的時候,那顆紅瑪瑙就沒有再被她塞回到衣領裏面去。
而是被耷拉在了……她的胸脯之上。
啧,原來還不小。
但是努努力應該還能更大一點。
沈謬咬了咬後槽牙,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但還是下意識地說出來了:“你那紅瑪瑙真好看。”
明裳歌:“?”
不過突然被他這麽一提起,明裳歌才注意到了今早上秋月給她帶的這個紅瑪瑙。
“這紅瑪瑙是今天秋月給我帶上的,我平時還不怎麽帶,這好像就是聖上給爺爺的戰功賞賜裏面的吧。”
說完,明裳歌從胸前拿起來看了看自己那個紅瑪瑙,這整個珠子,透亮清澈,陽光還能穿過這個瑪瑙,暖黃的陽光經過紅色的瑪瑙之後,都變成了紅光。
确實怪好看的。
明裳歌自我欣賞完之後,就把那墜子給放下了。
這番動作,盡數收進了沈謬的眼底,甚至還被無限的慢動作和放大。
特別是那墜子從明裳歌手裏脫落後,又被掉落在了胸脯之上。
甚至……還因為胸脯的柔軟,給反彈了一下。
還、被、彈、起來了。
這個小細節,被沈謬自主地無限放大。
整個動作仿佛在他的腦海裏回放了無數遍。
彈起來,又落下,又被彈起,又重重地落在了胸脯之上。
直到徹底地落在挺起的胸脯之上。
挺起的……
媽的。
畜生啊!!!
想到這裏,沈謬突然從凳子上驚跳起來。
他摸了摸鼻尖,刻意避開明裳歌,看着後面的婉娘道:“那個啥婉娘,那些銀子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我們寨裏用不着。”
聽到沈謬終于要把那個婉娘趕走了,明裳歌有些小得意了。
不過她還是想要給婉娘一個勸告:“你們姐弟兩亂世生活不容易,有了銀子就早日攢起來,過好自己的吧,不然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一直待在這個土匪寨也不是個事情。”
這倒是個實話。
不過婉娘聽到這話之後,卻莫名地開始發顫了。
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小男孩,看起來就到成人的腰部。
那男孩兒一進來就抱住婉娘的腰,眼神兇狠地朝着明裳歌看去:“那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待在這全是男人的地方,不害臊嗎?”
明裳歌一愣。
這時,沈謬向前走去,他站在明裳歌的側前方,擋住了那男孩的大半視線,語氣不耐:
“那你一個男子漢,纏着你姐是怎麽回事?”
那男孩聽到沈謬的質疑聲,直接心裏一怵,緊接着就往婉娘的身後躲。
沈謬站直,他的個子本身就很高瘦,此時特意把背脊挺直了之後,就更顯高大了。
他神色冷淡,出口的語氣更是冰冷:“寨裏可以提供給你們臨時歇腳,但是我這裏從不會白養人,你們可以随時走,但是我的建議和她先前說的一樣,你一個正經姑娘家家的,最好早點找個正經去處。”
他在說“她”的時候,頭朝後偏了一下。
婉娘聽到這裏,總算是明白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也是個拎得清的人,沈謬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也只好帶着弟弟鞠一躬。
“謝謝寨主的提醒,我會早日找個好去處的。”
沈謬點點頭,等着他們離去。
明裳歌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突然也覺得他們挺可憐,他們也沒做什麽錯事,這樣一來倒像是他們做的不對了。
“其實她們她也挺可憐的。”
先前明裳歌有專門打聽過這對姐弟,姐弟倆的雙親就是被黑雲寨給殺害了的。先前沈謬和黑雲寨正打的火熱,沈謬見姐弟倆這般慘狀,就把他們帶來了寨裏。
不過沈謬是這個土匪寨的寨主,沈謬肯定自有一套管理的辦法,明裳歌也無法去說道他的決定。
沈謬先前的那番話雖然對婉娘他們來說有點殘忍,但是也是最直白的勸誡他們。
等姐弟倆徹底走出視野之後,沈謬轉身過來看向明裳歌,他眼神裏明滅難辨,語氣卻帶着堅定:“你在這裏的夥食,是我負責,吃好的,也是應該的。”
明裳歌一下子被他這番話搞得有點懵,下意識“啊”了一句。
沈謬定神看着明裳歌,一字一句道:“在我的地盤,我養你是應該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反而突然感覺不好意思了。
沈謬別開明裳歌迷惑探索的眼神,準備向前走向先前做的位置上去。
長案的後面是一把大大的扶手椅,沈謬一般會在這裏處理一些公事,這個寨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許多采買之類的賬單,即使他筆墨功夫不行,但也不得不看,不得不處理。
特別是最近錢財緊張的情況下,這些賬單之類的物事,就更需要嚴格把關了。
沈謬走過去,把扶手椅轉了一個方向,這長案坐的,确實讓腿憋屈。
他把椅子像右邊轉了一下,兩條腿大大咧咧地敞開着。
明裳歌處在一個極度懵逼的狀态中,看着沈謬做完這些動作。
——我養你是應該的。
就這一句,明裳歌感覺自己的內心突然被什麽東西給一記重擊,心頭的小星星直接泛濫爆炸了。
“你剛剛說啥?你要養我嗎?”
明裳歌反應過來之後,突然整個人就是一個激動。
她快步朝沈謬那裏走去,步伐徑直地面朝着沈謬。
只是剛走幾步,突然一陣鈍痛從大腿根處湧上心頭。
由于剛才走的太快,她的視野盲區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長案的桌角竟然是呈四角翹起的姿勢。
明裳歌直接猛得撞了上去,先前她走的有多快,現在這大腿根就有多疼。
這不是讓她最窒息的點,讓她更感覺到絕望的是——
被撞到之後,整個人的重心下移,直愣愣地向前撲去。
不過幸虧沈謬剛才把椅子轉了個向,可以說明裳歌是直接朝沈謬敞開的大腿上撲去。
明裳歌下意識用手撐住自己要下墜的身體。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以為她的手會撐在沈謬的胸膛上,結果竟然不是……
至少目前來說,這觸感不是。
沈謬的胸怎麽說也沒這麽硬吧……
難道是胸肌?
明裳歌下意識地捏了捏。
緊接着,沈謬的嘶叫聲,比先前她的大腿根被狠狠地撞上還要大。
把明裳歌直接吓得一機靈。
她反應過來了。
他媽的。
她反應過來了啊!!!!
這玩意兒怎麽還能握住呢?
沈謬的胸肌也不是胸啊!!!
這怎麽能握住呢??!!
明裳歌下意識低頭看去。
媽的……
她緊緊地閉住雙眼。
這個時候,她想把自己的眼睛挖了。
不對,這手也該剁了。
沒等她想完這手到底還要不要的時候,頭頂傳來了終極審判的聲音,還夾雜着男人的悶哼聲:
“明裳歌,你他媽想釣我?”
男人的喉結滾動,每一次的吞咽的聲音都在明裳歌的耳朵裏被無限放大。
真他媽要命了。
那道淩遲的聲音還在繼續:“那也不是這麽釣的,乖,力道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