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點點頭,說道,“周瑞那邊是沒法出去了,你回頭找老爺身邊的長随,讓個馬車好手帶你去,那邊山路多,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我可再聽不得哪個出事了的消息。”
“多謝太太關心,奴婢知道了。”
“行,你先去吧,我這裏先不用你伺候了,彩霞去将你們姑娘叫來,我也好和她說說話的。
“說起來自從教養嬷嬷進了府裏,她也是沒松快過的,護國寺的桃花也算是一絕,等下個月初,若是她願意,我倒是想帶着她一起出去走走,也好過去賞賞護國寺的桃花了。”
“還是太太想着小姐,小姐知道了定是歡喜萬分的。”
“行了,別貧嘴了,快過去吧,我不想着她,哪裏有人想的到這個的?”王夫人抿嘴笑着說道。
彩霞過去找了元春,想要讨好元春,自然是将王夫人的意思告知了元春。
“太太心疼小姐,如今忙着學規矩,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玩耍過了,下個月太太正打算去護國寺禮佛,太太便是打算帶着小姐一起去呢。”
元春知道了,哪裏有不高興的道理,歡喜的說道:“我就知道太太最疼我了,原聽着牛姐姐說護國寺的桃花名傳萬裏,一直沒有機會得見,這個時節也只有護國寺那邊還有桃花盛開了。
“沒想到今日我也有機會見識那美景的一天呢,牛姐姐知道了不知道要多麽羨慕我了。”
原也是護國寺在京城郊外一座山峰頂端上,又是一路種植了桃花,因着山上氣溫低一些,倒是桃花開的晚,頗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意味。
所以廣受貴族們的信仰,只不過因着太過偏遠,貴族們雖然信奉的多,但親自帶着家裏的小輩們去的倒是少,山路也不好走的。
也許正是因着這個緣故,端王妃這才多年在護國寺禮佛,不受其他人幹擾,再加上大多數勳貴人家都有自己的家廟,禮佛也就近去自家的家廟裏。
倒是老一輩的宗室裏的老太妃們講究養生的多一些,喜好去護國寺這樣隐藏在山裏,帶着些仙氣兒的寺廟裏禮佛,或多或少的要居住一段時間的,十天半月都是少的。
所以王夫人并不會覺得護國寺會少了香客們客居的院子,這一趟護國寺之行勢在必得,元春聽了消息歡喜一場,加上今日的功課做的差不多了,便帶着繡品來找王夫人了。
王夫人這會兒正在看邢夫人送過來的賬冊,按照她記憶裏的印象,老太太就是将管家權放手給邢夫人,也不會超過三個月。
果然這賬冊也是記得明明白白的,邢夫人管家也是從她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才接過去,許是邢夫人知道自己管不了多長時間,這賬冊上看着有些紊亂,很多地方都是對不上的。
王夫人大體一看,便不打算往細裏追究了,原先邢夫人掌着大廚房,在采買上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按照王夫人對邢夫人的了解,貪財也免不了的。
想來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如今王夫人重新管家,這賬冊總要說個明白,知道進了邢夫人口袋裏的銀子是拿不回來了。
不過這事就算是老太太心知肚明,也要擺在明念上說才行,免得時日久了,大房再将這段糊塗賬扣到她的頭上。
眼看着元春過來,王夫人招招手讓元春過來,“你且看看,一會兒和我說說,可看出了什麽門道的。”
之前府裏一心想着讓元春攀上貴人,在太子沒被廢黜之前,也不是沒想過讓元春進太子的後院。
只可惜太子被廢黜,榮國府和寧國府相繼失了家主,家裏更新換代,爵位一降再降,他們如何能甘心的?
如今廢太子是不能了,可朝中還有其他幾位皇子,只按照現在元春的身價,再加上年齡,是做不了那幾個皇子的正妃。
就是甄妃娘娘所出的皇子,也在去歲娶了正妃,榮國府并沒有放棄一飛沖天的可能,只讓教養嬷嬷多是教一些宮裏的規矩,說一些宮裏娘娘們的忌諱。
再多的也只請了女先生指導一下琴棋書畫這一方面,倒是管家的事情,多是涉獵一點算數,其他的像拟定單子之類的,并不太深入講,多是王夫人帶着元春講一講府裏的狀況。
王夫人原先想着老太太偏疼他們二房,指不定将來這榮國府就是她的兒子的,元春的身份也就不是什麽問題了。
只那個時候未嘗沒有期盼元春能一朝登頂的。可王夫人知道就是到了最後,這榮國府也不是她的兒子的,朝廷的禮法也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左右得了的。
而她現在又知道榮國府欠了戶部那麽多的銀子,也并不奢求想要榮國府的爵位了,只不過現在還沒到了還銀子的時候。
這能靠着榮國府得些好處的時候,又是她掌家,公中的東西自然能劃拉到自己這一房裏的,畢竟二房的孩子多,這個時候王夫人自然不會傻傻的提什麽分家的。
不過若是到了那個時候,王夫人也能拉着大家分家,保全二房,想來老太太也舍不得賈政吃虧,畢竟到時候分家也是二房吃虧,賈政到時候不用背負債務,想必也會樂見其成的。
元春接過賬冊,到底跟着嬷嬷學過一點,對數字還算敏感,很快就看出了一點端倪。
“女兒覺得這東西再怎麽好,也不過是尋常的農家的果蔬,這價格太過虛高了一些。”
王夫人肯定的點了點頭,指了指賬冊,好笑的說道,“他們這是養大了胃口,拿着我們這些做主子的當傻子耍呢,有句話說的好,水至清則無魚,這管家就像養魚一樣。
“可又有一句話,這水若是太渾了,不光害了水裏的魚,還壞了一方風水,下面的人想要撈一點無可厚非,若是數目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可若是賬目做的太過虛假,一眼就能看出來,那這個人也就不能用了,回頭讓人将大廚房負責采買的人撤了職位,打發去掃馬廄去,想必他自己心裏有數。
“我記得張大廚的二兒子在廚房做幫工,是個本分的人,就将這差事交給他來辦吧,想來老實本分的人再怎麽學壞,也壞不到哪裏去的。”
說着王夫人将賬冊放到一邊。
賴大家的聽了吩咐,替采買的人嘆一聲倒黴,誰讓他投靠了邢夫人呢,眼看着邢夫人撈的太過,老太太都出言警告過了,還如此作為。
只是被撤了職位,罰去掃馬廄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也是應了一聲,“奴婢這就派人去做。”
“嗯,回頭将這賬冊的事情和老太太說一聲,這麽大的疏漏大嫂都沒看見,也是難的很。
“也是,大嫂出身不顯,又沒怎麽管過家的,榮國府家大業大,偶有疏忽也是在所難免的。
“只不過還是要老太太提醒一下大嫂,免得以後下面的人知道大嫂是個糊塗的,越發會糊弄大嫂了。”
賴大家的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她想着到底邢夫人是大太太,就是王夫人再怎麽嘲諷,那也是主子,不是她一個奴才能跟着嘲諷的。
便只接過賬冊,應下差事,其他的什麽也不說,只說了一句,“若是太太沒其他的吩咐,奴婢就告退。”便退了出去。
王夫人自然知道賴大家的想的是什麽,無非就是現在兩不相幫,做事留一線,将來若是老太太去了,他們兩房分家,邢夫人總是要做掌家太太的。
到時候邢夫人看在她還算恭敬的份上,還能讓她做榮國府的管家娘子罷了,只可惜他們沒有想到老太太竟然能活到八十多歲。
這分家的日子還有的等呢,想到之後賴大和賴大家的對她谄媚,無事不從的态度,這會兒王夫人還頗覺得別扭呢。
王夫人不算舒暢的哼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她倒是乖覺,難怪得老太太看重。”
元春雖然不解其二,但日常跟着王夫人,自然也是了解到大房和二房并沒有表現的那麽和諧,賈珠和賈琏交好是一回事,可後宅的權利争奪可關系到兩房的利益。
府裏的爺們不參與,可女子們都是有數的,就是元春還小,也沒少見王夫人諷刺看不上邢夫人的行為,對于元春,反正早晚都是要面對後宅的争端,王夫人便不怎麽在她面前掩飾後宅的龌龊。
這會兒元春聽了王夫人的話,這才反應過來,這賬冊上的問題,不光是負責采買的人貪污。
還因着這其中有邢夫人插了一手,這人到底算是大伯娘的人,又想到平日裏大伯娘對她們二房的态度。
“難道大伯娘是在安插自己的人手了……”
元春也想明白了,原是犯了錯的下人,榮國府再是寬容不過的,很少直接撤換職位的,最多罰一些月銀,只這一次不光撤了職位,還懲罰換了職位。
若是其中有邢夫人插手,也難怪王夫人要将那人這樣處置了,也是有殺雞儆猴的意思在。
王夫人見女兒懂了,便也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道,“托老太太信任,讓我管家,可這榮國府的爵位是你們大伯的,下面的人看不清形勢的,多的是陽奉陰違的人。
“若是震懾不夠,怕是一點小事吩咐下去,都要拖拖拉拉的,你初學管家,多看多想,沒有壞處的。
“每日這個時辰過來跟着我一起看賬冊,回頭我會和老太太說明情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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