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男人在那兒打着啞謎, 明裳歌也搞不清楚他們是在說着什麽內容,她就聽見什麽槍什麽槍的,以為他們是在說什麽戰場上相關的事情。
明裳歌打了個哈欠,有些神情恹恹的。
明勁光看明裳歌打着哈欠, 又給沈謬遞了一個眼刀子過去, 沈謬低了低頭, 但笑不語。
雖然早起對明裳歌來說沒什麽, 但是昨晚還是費了點力氣,這一大清早還是沒到精力旺盛的地步。
明勁光見明裳歌這樣, 看着一旁的沈謬就來氣,他瞟了眼沈謬,氣憤道:“還愣在那裏幹什麽?再不來敬茶, 我茶都喝飽了。”
沈謬有些無奈,低頭端來旁邊侍女遞上的茶盞,旁邊的明裳歌見狀,也跟着接過侍女遞過的茶盞,準備跟沈謬一起。
沈謬提了提褲腿,正準備跪下,明勁光突然高喝一聲:“雙膝跪下, 單膝你當是認大哥呢!”
這聲“雙膝跪下”,沒把沈謬給喝住,倒是把明裳歌吓了一跳。
明裳歌瞟了眼旁邊直接雙膝噗通跪下的沈謬, 嘆了口氣, 也跟着準備跪下。
她不知道沈謬怎麽惹到爺爺了, 但是她就知道肯定是沈謬沒幹啥好事兒。
只是她的膝蓋還沒挨着地,明勁光就趕緊放下手裏的茶盞,大步走過來把明裳歌給扶了起來。
明勁光接過明裳歌手裏的茶, 輕輕嘬一口之後,遞還給了旁邊的侍女。
他摸着明裳歌的手道:“歌歌啊,你現在也是成了親,有了家室的人了,雖然這些話應該是要由你娘親給你說的,但是你娘親不在,就由爺爺給你說了。”
“可能別的人家會要求這媳婦要多顧顧家,要照顧到家裏的方方面面,但是在爺爺這裏,你放心,你只要開心平安就好。”
說到這些,明勁光轉身接過沈謬遞過來的茶,他輕輕抿了一口,給了旁邊的侍女。
明勁光和沈謬對視了,随後明勁光接着道:“你只要盡管放心照顧好自己就行,爺爺相信這沈小子能夠替你管好家。”
“你說對吧?”說完,明勁光直接直勾勾地看向沈謬。
沈謬低頭笑了下,點頭應道。
明裳歌本來對這成親是沒什麽的,因為沈謬是入贅的緣故,她不用去應付公婆,也不用重新搬去新的府邸,她現在依舊是在将軍府生活。
這一切的一切對她來說,改變都不大。
所以這成親,她覺得也沒什麽。
但是現在聽到明勁光這麽一說,她突然也感覺有點不一樣了,這心頭莫名夾雜了一層小傷感。
明裳歌低垂着眼眸,朝着明勁光點着頭。
明勁光看着明裳歌略帶憂愁的眼神,又不忍安慰道:“放心,爺爺一直在這裏,爺爺不會走,不過等你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可能還不會想爺爺了。”
說完,明勁光還帶着一點打趣的意味笑道:“爺爺也還想抱抱曾孫呢!”
本來明裳歌還有些悵惘,一聽到生孩子這個事,她直接後脊一激靈。
明裳歌朝跪着的沈謬看去,此時沈謬也恰好擡頭。
二人目光對視,面面相觑。
忽然間,倆人都雙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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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成親之後,明裳歌以為沈謬跟她相處會有些什麽變化,但誰知她這都還沒感受到沈謬的啥變化,她就連連續幾天連沈謬的後腦勺都沒見着。
明裳歌有些郁悶,但是她也不想說什麽,如果她現在就四處打聽沈謬的去向的話,不知道的以為她是個什麽深閨怨婦,一天到晚就知道找自家男人。
她雖然不像沈謬那樣一天忙到晚,但現在也算是過年期間,這年關節前後,家家戶戶也都還泛着熱鬧氣兒。
所以明裳歌就待在家裏找點事情做。
以往在荊州過年,莊子上的老嬷嬷們變會趁着這個空檔給莊子上下的人,制一些新衣。
秋月和春花就帶着一些年輕的婢女們,開始收拾清掃這莊子上下,做一個大掃除。
現在來了西北,将軍府上下倒是有官家打理,也不用春花、秋月她們忙活了。
雖然這些事情從頭到尾都不用明裳歌操心,明裳歌沒事就只好開始清掃一下自己,趁着大家忙的時候,她就給自己洗個頭發啥的。
荊州人都喜歡用茶枯粉洗頭,以前在荊州的時候,明裳歌也是用茶枯粉洗的頭,但是現在來了西北,先不說茶枯粉了,連茶葉都少見。
只不過将軍府到是有皂莢,明裳歌拿了些皂莢,就準備在院子裏洗頭了。
正月初頭的這幾天,這太陽都挺好的,正适合洗頭或者洗衣服之類的。
明裳歌蹲在面盆架旁,用水沖着頭發。
這将将把頭發給打濕了,明裳歌就感覺胸口悶得不行,彎腰太久了,是有些累了。
突然,她感覺有人幫她把頭發撩起,開始幫她揉搓頭發了。
明裳歌一愣,微微偏頭看向來人,這分清人後,明裳歌就瞬間冷臉了:“喲,這個時間能看到你這個大忙人,難得啊。”
她語氣帶着點刺,沈謬卻沒感覺到一點不舒服,他輕柔地按着明裳歌的頭皮,下午的日光打照在他的身上,少年身穿軟甲,攜着一身風塵,卻在這三分薄日下,沉浸了下來。
來西北那麽久,他的一身少年匪氣在漸漸褪去。
取之而來的,是背脊的寬厚,和那唇角的輕松上揚。
明明面容已經稍顯疲憊,但他的語氣卻還是帶着耐心的安哄:“等這幾天忙過去,我帶你去騎馬怎麽樣?”
“騎什麽馬?”明裳歌現在覺得她有一點點快被糊弄過去了,“大忙人還能帶我去騎馬。”
本來她還沒怎麽生氣,但是現在竟然越說越生氣了。
這下,沈謬知道這是不說不行了,他蹲下來,伸手拿起了旁邊的毛巾,幫明裳歌擦拭着頭發。
“這幾天确實是我的錯,新婚沒能好好陪陪你,前兩天年關的時候,胡人的蠻兵又開始在隴南作亂了,此事不得随意聲張,所以我也就沒有給你說,我把隴南的事情處理清楚了,就馬上趕回來了。”
他在盡力地,一字一句地,把這件事情給明裳歌解釋清楚。
其實這些男人的事情,按道理來說是不得跟婦人講述多言的,但是沈謬都講了,他從不相信什麽婦人之仁。
就跟,最開始,明裳歌也沒有看不起他一樣。
沈謬本還想繼續詳細解釋,明裳歌卻打斷了他的話:“去哪裏騎馬啊?”
聽到明裳歌這麽問了,沈謬就放了心,他笑着解釋道:“等翻過年,就會開始長草了,到時候帶你去草原上看看。”
金城的東北方向倒是有一片不小的草原,明裳歌估摸着沈謬就是說的那個地方。
說完這些,沈謬拍了拍明裳歌的肩膀,示意她站起來,然後跟着扶着她往室內走。
室內有火爐,倒是可以烘幹一下頭發。
明裳歌坐在妝匣旁,拿起了木梳開始梳頭發,沈謬把火爐搬來了妝匣旁邊,有便于烘烤頭發。随後,他接過明裳歌手裏的木梳,幫她梳理頭發。
不知道為什麽,明裳歌感覺眼角有些溫熱的疼痛,這是除了秋月之外,第二個人給她梳頭。
秋月手巧,特別是在盤發上面,明裳歌從小到大基本都是秋月給梳的頭,有時候秋月忙的話,她就自己随意梳一下。
春花手笨,她平時連自己的頭發都梳不利落,所以明裳歌平日裏也不會去找她梳頭。
以前莊子裏除了春花和秋月,剩下的大多都是一些嬷嬷們了,嬷嬷們手生硬,也不會梳頭。
明裳歌突然想到了之前去盛京的時候,盛京的貴女們,好似都盤着新式的發式。
都是她在荊州沒見過的發式,也是她到現在都沒梳過的頭。
她以為她這輩子的盡頭,就是被接回盛京,然後再随便嫁給一個纨绔子弟,在深牆大院裏草草了結此生。
但是現在她看着銅鏡裏的沈謬,如果沒有他,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經歷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
這輩子不會有人給她親自置辦一場錦鯉燈會。
這輩子不會有第二個人這樣溫柔地給她梳發。
這輩子,不會再遇到比沈謬更好的人了。
沈謬就像是她人生長湖中,突然驚起的一顆落石,将她的新湖蕩起了涔涔漣漪,再将她的心湖撫平,告訴她可以憧憬未來以後。
以前明裳歌都是報以一種能活一天算一天的态度,但是她現在好貪心啊,她還想要得到更多。
明裳歌還在自顧自地想着,突然間,沈謬梳頭的動作停住了。
沈謬:“你在想什麽呢?”
“啊?”徒然被叫了一下,明裳歌肩膀一顫,随後反應過來,反問一句,“你想要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啊?”
這次輪到沈謬愣住了,他先是呆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他曲起食指,刮了一下明裳歌的鼻子,勾唇說:“你現在不害羞了?”
頭發到現在也基本上快擦幹了,明裳歌轉過身來,把頭發全攬到左肩上,看着沈謬認真地說道:“我是真的想問問你,你是喜歡女孩兒還是男孩兒啊?”
“你現在不害羞這些話了,那你等會兒晚上可不能再躲閃了。”沈謬依舊答非所問。
明裳歌有些惱了,她輕推了一下沈謬。
沈謬後退了一小步,不會兒站定後,他上揚的嘴角卻漸漸放了下來。
“歌歌,我沒想過要孩子。”
“為什麽?”明裳歌沒想過是這個回答,她疑惑地接着追問,“先前在爺爺那裏,爺爺說到抱孫子的時候,我看你還挺開心來着?”
“嗯。”這一點沈謬沒有否認,但是随着這一聲“嗯”,整個屋內的氣氛也跟着安靜了下來。
明裳歌也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了,她等着沈謬自己回答。
沈謬似是組織了一下語言,隔了好半晌,他才再次開口:“我打聽過了,生孩子會對你的身體有影響,你身子本就不是很好了,我只希望你能夠好好的。”
兩人面面相觑,其實明裳歌根本沒想到沈謬會不想要孩子,更沒有想到沈謬不想要的緣故,竟然是因為這個。
明裳歌沒有再回應沈謬了。
也恰是在這個時候,秦昊又突然從外面過來叫沈謬出去了。明裳歌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一時間竟然感覺有些胸悶難忍。
此時,沈謬和秦晨早已經走遠,明裳歌捂住胸口,嘗試大口地呼吸,緩解胸悶。
秋月走了進來,正好看見攥住胸口衣領的明裳歌。
她趕緊上前扶住明裳歌:“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順了兩口氣之後,明裳歌明顯緩和了許多,她擺了擺手,淡淡道:“無礙的。”
但秋月還是有些着急,她從旁邊桌子上端來一杯水,遞給明裳歌:“小姐若是有什麽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記得告訴奴婢啊,咱們好去找大夫看看。”
明裳歌接過杯子,一邊點頭,一邊看向了秋月。
秋月拿起了旁邊的梳子,準備幫她梳頭,看到明裳歌投來的目光,疑惑問道:“怎麽了?”
明裳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秋月,你覺得我生男孩兒好,還是女孩兒好啊?”
BaN
秋月拿梳子的手一頓,随即跟着笑道:“小姐生什麽,奴婢都喜歡得緊。”
“不過……”秋月垂眸看向坐着的明裳歌,“奴婢希望你不生。”
明裳歌不解:“為什麽這麽說?”
秋月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她簡簡單單地給明裳歌挽了一個碧螺髻:“奴婢的娘就是生奴婢弟弟的時候,難産而亡的,雖然奴婢沒有生養過,但是奴婢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系,再加上小姐本就身子骨弱,如果可以不生的話,奴婢還是希望小姐能夠平平安安的就好。”
秋月比明裳歌年長了好幾歲,自她幼時懂事起,她就一直服侍着明裳歌,她早就把明裳歌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了。
她其實也算是自小跟着明裳歌一起長大了,在很多事情上面,也沒有人教她。
所以在生孩子的這些事情上,她也就只能說着這些略帶了“自私”的話。
聽到秋月也這麽說,明裳歌突然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不論我生不生,我都是無法陪他到白首的,如果能有一個孩子的話,至少将來還能有個孩子陪他。他本就是入贅了我們将軍府,他一個知州的嫡子,入贅将軍府,其實也是說不過去的,但是他卻絲毫沒有任何怨言。”
“秋月。”明裳歌擡頭看向秋月,嘆了口氣說,“如果以後沒有孩子,你叫他如何在明府自處?到時候伯父那邊又會跟他引起各種糾紛,我不想将他置于這種複雜難辨的境地之下。”
秋月和沈謬想的只有她,但是只有明裳歌在想以後和未來,在替沈謬謀劃那些她不在的日子。
秋月看向明裳歌的眼神裏,開始有了些觸動,明裳歌繼續道:“更何況我現在還年輕,我可以趁着年輕生一個之後,再好好保養身體,應當也是無礙的。”
照着明裳歌的語氣,看來她已經決定好了,秋月一時之間也無法再說些什麽了,她看向明裳歌道:“小姐心裏有主意就好,無論如何,奴婢都會一直陪着小姐的。”
剛剛秋月挽的碧螺髻有些松散,此時有幾縷發絲散落在耳旁,明裳歌恬靜地笑着,不知為何,此情此景,看得秋月眼眶有些發酸。
這一次,她是真的感受到自己自小服侍的小姐,已經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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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沈謬中途回來給明裳歌洗了一個頭之後,明裳歌又是好幾天沒見着沈謬,不過沈謬上次跟她簡答講了一下之後,明裳歌倒也不着急了,相較于把心全牽挂在沈謬身上,她這段時間更樂得去籌備馬上要到的十五元宵節。
荊州那邊的元宵節是有燈會看的,以往盛京也會有,每每到十四的時候,這城裏就會有官府的人開始籌備着。
自從上次沈謬在明裳歌生辰那天,給她看了一場燈會之後,明裳歌就開始喜歡上了這個燈會。
可能是那次的記憶太難忘了,也可能是那次的人驚豔了她許久。
以至于她對未來所有的燈會都充滿期待。
對所有的情景都念念不忘。
明裳歌雖然這幾天一直沒怎麽外出,但也從下人們的嘴裏得知,最近這西北不太太平,她連爺爺也都很少見到了。
也是因為如此,金城內的元宵節的熱鬧氣兒都被沖沒了。
十四的這天晚上,沈謬還是沒有回來。
連爺爺都沒有回來。
明裳歌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春花、秋月她們都看着眼裏,衆人卻又都不約而同地沒有提起這回事。
府內的氣氛逐漸嚴肅起來,下人們做事也畏手畏腳的。
雖然這金城的街上沒有什麽熱鬧氣了,那這燈會,城裏也肯定不會舉辦了。
明裳歌還是有些遺憾的,趁着十四的這天晚上,她找了府上幾個年輕的婢女們,一起做了幾個燈籠。
明裳歌第一次做燈籠,秋月她們也從沒做過,春花便上街去找了一個會做燈籠的嬷嬷來府裏,教她們編燈籠。
這嬷嬷倒是真的會做燈籠,各式各樣的燈籠她都給明裳歌做了一個展示。
有走馬燈,還有琉璃燈,龍燈,鳳凰燈……
明裳歌看着被春花拎在手裏的各式燈籠,她突然看向了做燈的嬷嬷,問道:“嬷嬷,你會做錦鯉燈嗎?”
“錦鯉燈嗎?”嬷嬷大笑了起來,西北這邊的人都比較豪爽,這笑起來也不會注意禮儀之類的,明裳歌看着她燦烈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來,随即點頭應道:“是的,就是那種錦鯉樣式的燈籠。”
嬷嬷點了點頭,說着便開始給明裳歌展示着:“錦鯉燈有啥難的,我們這邊過年都會做呢,這錦鯉寓意可好了,年年有餘呢!”
明裳歌也跟着笑着點頭,只是大家的錦鯉是年年有餘。
他送給她的那次,卻是希望能夠和她年年歲歲,白首有餘。
等明裳歌愣過神來,嬷嬷也已經做好了錦鯉燈。
這嬷嬷做的燈還真是惟妙惟肖,這錦鯉擺着魚尾,高昂着頭,映襯着來年的運旺昌盛,盼個好兆頭。
太精致了,精致得跟他之前送給她的完全不一樣。
她生辰禮的那次,可能是因為時間匆忙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因為少年手藝生疏的緣故,那些錦鯉燈都做得稍顯刻板了些。
那時明裳歌也沒覺得什麽不好,她看着那些做工粗糙的燈籠,甚至還覺得有些可愛。
但是現在,可能卻再也看不到了。
嬷嬷突然咧嘴叫了一聲:“小姐?這燈籠你不喜歡嗎?”
“啊?”明裳歌反應過來之後,連忙搖搖頭,“哪兒有,我只是一時被嬷嬷的手藝給驚嘆到了,嬷嬷做的太好了,這簡直跟真的錦鯉一樣啊。”
一聽到明裳歌的誇贊之後,嬷嬷做起燈籠來更起勁兒了。
她開始給這院子裏的年輕婢女們,教這燈籠該如何制作。
明裳歌也心不在焉地開始跟着學着,只是這手裏的竹編倒是鋒利得很,已經悄悄把她的手割壞了幾條口子。
她沒有多作聲張,秋月和春花正學得熱鬧,也都沒有發現明裳歌的異樣。
手上的傷口倒是沒有讓明裳歌多加在意,她看着手裏的燈籠架,卻突然想着,那個時候,他是如何自己一個人做完那麽多燈籠的。
他是不是也受了不少的傷啊。
沒到一會兒,這天就黑透了,院子裏的光亮不足,屋子裏都擺不下那麽多的編燈籠的物件,明裳歌見衆人已經開始有些乏了,便就讓大家散了。
反正這晚才是正月十四,明天才是十五,等明天再編也是一樣的。
那嬷嬷收拾了一下,也就跟着告辭了。
不過好在嬷嬷走之前,已經教完了大家這錦鯉燈籠怎麽做。
秋月見大家已經散了,便去準備洗漱的開水了,春花開始收拾院子。
明裳歌看着桌子上,她剛剛編織好的錦鯉燈籠。
其實她剛剛沒怎麽聽那嬷嬷講她的錦鯉編法,而是在自己瞎捉摸沈謬上次的編法。
現在,一直勉勉強強像樣的錦鯉燈籠,歪歪扭扭地擺放在桌子上。
跟嬷嬷教的不像,跟沈謬的也不像。
就這麽看着,明裳歌就突然笑了。
她嘆了口氣,将桌子上的燭臺放在了燈籠裏面,燈籠被點亮。
突然間,明裳歌注意到了,這錦鯉燈籠上,沒有給錦鯉畫眼睛。
但是剛才春花已經把制作燈籠的那些物事給收拾好了,一時間她也沒法去找這朱筆。
沒有朱色的顏料,明裳歌便把視線放在了旁邊的墨筆上,她剛準備拿起筆,卻有人在她身後捷足先登了。
熟悉的氣味傳進鼻息之間,明裳歌倏地轉身,撞在了一身軟甲之上。
沈謬後撤了一步,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他先是笑着把這錦鯉燈籠的眼睛給畫上了,再然後開始解掉身上的軟件。
“你先才撞疼了沒有?這軟件還是有些硬的,沒磕着吧?”
明裳歌呆愣地看着他解掉身上的軟甲,在他把身上最後一件軟甲褪去的時候。
明裳歌突然猛地沖上前,一把抱住了沈謬。
沈謬擡起的手,在剎那之間僵住。
随後,他的手緩緩地落在了明裳歌的背脊上。
他有些戲谑地笑着:“怎麽了?你現在變成小思婦了?那麽急不可耐了?”
明裳歌擡起拳頭,往他的肩上狠狠地捶了幾下,憤憤地說道:“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變成怨婦了。”
到此時,明裳歌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很想他。
恰巧,兩人仿佛心有靈犀似的,沈謬也開口說道:“我很想你,想到那種恨不得把你栓在褲腰帶的那種。”
明裳歌笑罵:“你這是什麽比喻。”
沈謬回來了,秋月剛才燒的那點開水,是不夠兩個人沐浴的,她便又去燒了一鍋開水。
沈謬見這熱水還有些時候,便去了內室的湘妃榻上,準備躺會兒來着。
明裳歌也跟着進去了,她看着沈謬沒有脫掉外衣,而是直奔湘妃榻,就知道他肯定是累狠了。
沈謬的脖頸剛沾上引枕,就跟着閉眼了。
明裳歌從衣架上拿來了一件兔毛披風,打算給沈謬蓋上。
誰知她的手剛碰到沈謬,沈謬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眯眼看着她。
那一瞬間,明裳歌看見了沈謬眼神裏的陰狠。
原來,這些天他都是沒有睡好的。
明裳歌嘗試讓他松手,笑着安慰道:“怎麽了?到家了,不用那麽緊張,好好睡會兒吧。”
沈謬認清了來人,也就跟着松手了。
但是明裳歌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沈謬又突然把她給拉了過來,這次,他是直接一把抱住了明裳歌。
男人沉重的鼻息在她的頭頂盤旋:“歌歌,陪我一會兒吧。”
明裳歌沒有作聲,安靜地躺在沈謬的懷裏。
秋月知道這個點沈謬回來,應當是要趕緊洗漱的,所以她就添了不少柴,這水自然就燒得快些了。
以前在荊州的莊子上,因為整個莊子都沒幾個仆從,所以這些瑣事就是秋月和春花給包攬了。來了西北之後,雖然這仆從多了些,但是春花和秋月依舊習慣了這樣伺候明裳歌,所以明裳歌的院子裏仆從也就不多,基本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還是秋月和春花給包攬了。
水燒開之後,春花和秋月一起幫明裳歌放好水之後,便準備離開退下了,因為她們知道沈謬不習慣他在的時候有人伺候。
休息了那麽一會兒之後,沈謬明顯精神氣兒好多了。
但是明裳歌已經在他的懷裏睡着了,他看了眼旁邊準備退下的秋月,食指放在唇間,示意噤聲。
他輕輕地幫明裳歌褪下衣衫,然後将明裳歌抱起,往屏風後去了。
沈謬以為自己的動作已經夠輕了,卻沒想到明裳歌還是一沾水就醒了。
明裳歌一乍迷糊醒來,看到自己已經光了身子,沒忍住,乍然尖叫起來。
但是沈謬卻在明裳歌張嘴的空檔,低頭吻了下去。
明裳歌的全身都被浸泡在了水裏,熱氣氤氲在二人的唇齒之間。
這次沈謬都不用攻池掠城,他直接單刀直入了。
先前明裳歌因為尖叫張嘴,她的齒關已經打開,就仿佛一直待宰的羔羊,任由沈謬過來肆意掠奪。
她的唇齒間被沈謬掃蕩,那種隐忍的爆發感。
讓泡在水裏的明裳歌瞬間脫了力。
沈謬将明裳歌輕輕地放在浴桶的壁上,空出來的手開始迅速剝離自己的衣服。
緊接着,水花突然乍起,熱水被四溢在地板上,滾燙的熱水在地板上蹦跳叫嚣着。
浴桶內也被上映着喧嚣和贲張。
那是年輕的肆意和不用拘于禮數的放肆。
還有長久的思念,被開洪放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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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在喧騰,床簾紛翻,大喜那天的紅帳還未撤去,仿佛洞房之夜的熱鬧還猶存。
喘|息在耳旁鼻息之間留戀,突然沈謬一個動作,明裳歌一個愣神,她立馬止住了沈謬的動作。
沈謬開口問道:“怎麽了?我不想弄裏面。”
但是明裳歌看着沈謬漆黑的眸子,卻搖了搖頭:“但是我想給你生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