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晉王蕭逸的這個乳娘姓溫, 前陣子家裏有事回家了, 沒見過顧如約, 顧如約看這個溫嬷嬷對自己好像沒什麽好感。
溫嬷嬷注意到她,臉色瞬間變了, 指着顧如約,“殿下把她帶回來了?”
她沒指名道姓,大概只有蕭逸和顧如約明白奶娘這個她指的是誰。
蕭逸低頭湊近溫嬷嬷耳邊, 溫言解釋說;“她是我的側妃, 姓顧。”
溫嬷嬷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中的敵意稍減,臉上表情還是一副很不待見她, 疑惑地問:“殿下的側妃?”
這張臉讓她想起那個人,聯想到這次晉王差點喪命, 嘟嘟囔囔地說;“晉王府什麽時候多了個側妃,怎麽沒人同我說。”
看着顧如約的眼神極不友善, “殿下這次打仗, 這位側妃也跟着去了?”
顧如約心想,這位嬷嬷是要把晉王遇險歸結在自己頭上。
蕭逸急忙笑着解釋說;“她沒跟着去,她身子骨弱, 去京郊的山莊養身體,我回京把她一道捎回府了。”
溫嬷嬷問顧如約, “顧側妃的娘家是京城誰家?”
沒等顧如約回答, 蕭逸把話頭截了過去, “嬷嬷, 等我有空,同嬷嬷細說。”
顧如約一直沒見的高升站在一旁,賠笑說;“嬷嬷,殿下昨中午到現在一直沒合眼,着急趕路。”
姬側妃極有眼色地攙扶着溫嬷嬷,“嬷嬷累了,我送嬷嬷回去吧!”
溫嬷嬷在這等了晉王半個多時辰,真累了,由姬側妃扶着,走了兩步,回頭對蕭逸說:“殿下剛回來,好好歇息,老奴明日來看殿下。”
蕭逸說;“明日我去看您老人家。”
顧如約望着溫嬷嬷走遠了,這位溫嬷嬷一見自己就找茬,不待見自己,她沒見過自己,第一眼把自己當成薛貞檸,整個王府裏,沒幾個人見過薛貞檸,顯然這位嬷嬷不喜歡薛貞檸,自己又做了替罪羊。
蕭逸對這位乳娘很敬重,相當于親生母親一樣,從小照顧蕭逸的飲食起居,因此蕭逸登基後,封溫嬷嬷為貞義夫人,可以乘轎随意出入宮闱。
蕭逸看不見溫嬷嬷的背影,拔腿就走,姬妾們各自回自己住的院子,顧如約就要朝西北方向擁翠居走,蕭逸回身,看她沒跟上,一把扯過她,“哪去?”
顧如約瞅瞅他,“回我住的小院。”
“要我跟你回你擁翠居住?問過我了嗎?”
蕭逸嗔怪地觑了她一眼。
看顧如約站着沒動,說:“随我來。”
說罷,朝內宅正中心的方向走去。
董月嬌和梁鳳錦等姬妾看着晉王攬着顧如約走進後宅主院。
梁鳳錦寒酸,輕諷道;“一步登天了。”
董月嬌手裏捏着繡帕,“顧妹妹真有本事,令人佩服,我們自嘆不如。”
旁邊一個侍妾平常讨好梁、董兩位夫人,“殿下當初帶良秀夫人回來時,也寵了一陣子。”
梁鳳錦冷笑說;“良秀夫人住進主院了嗎?”
晉王府主院,是晉王府女主人晉王嫡妃居住的地方,晉王沒立正妃,晉王府從建府,主院就沒有入住過一個女主人。
姬側妃去送溫嬷嬷,梁、董二人随後也跟了去。
溫嬷嬷住在王府裏一處小偏院,姬側妃撥了兩個丫鬟侍候,平常姬側妃和府裏的姬妾經常過來給溫嬷嬷請安。
柳輕羅看着晉王離去的背影,緊緊擁着顧如約,兩人形容親昵,她早料定顧如約得寵是遲早的事,沒想到顧如約從一個寂寂無名的侍妾,一躍為側妃僅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又直接入住王府主院,看來交好顧如約這步棋沒走錯。
太監侍女們簇擁着晉王和側妃朝主院走,蕭逸攬着顧如約的肩,解釋說;“嬷嬷年紀大了,她說什麽你別往心裏去。”
“我沒往心裏去,嬷嬷年紀大,認錯人了。”顧如約不能跟這老嬷嬷計較。
蕭逸拍了一下她的頭,“想說什麽?”
兩人都不提了,薛貞檸一直都是兩人心裏不能觸碰的存在。
晉王府內宅主院一直鎖着,從建成王府除了王府下人定期打掃,平常大門鎖着的。
皇子們及冠後,出宮單獨建府,冊立正妃、側妃,姬側妃住在西院,只有一位側妃,東院空着。
蕭逸跟顧如約邁進正院門,眼前是寬敞的院落,院子裏有一顆梧桐樹,正房五間,兩側耳房,東西廂房各五間。
院子裏幹淨闊朗,經常有人打掃,顧如約随着蕭逸上了臺階,晉王府建築是親王規制,正院高高的臺階,跟顧如約從前住的擁翠居低矮的房屋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顧如約住的房屋冬冷夏熱,春秋兩季潮濕,一天之中見不到幾個時辰的陽光,正院正房是晉王府裏跟晉王住的寝殿相同格局。
顧如約一路什麽都沒問,走進上房後,蕭逸松開她,“你以後住這裏,我過來也便宜。”
顧如約想說點什麽,轉念,自己原來住的擁翠居在王府緊西北,确實遠,蕭逸去不方便,也許蕭逸只是圖個便宜,把自己先安排在這裏,正院自己不一定能住的長久,謝字沒有說出口。
“滿意嗎?”蕭逸看她沒說話,問道。
顧如約點點頭,笑容輕輕淺淺,“當然,比我住的擁翠居好多了。”
想以後蕭逸冊立正妃,自己要搬出去,來回折騰,說;“其實,東院也挺方便的。”
姬側妃住西院,她二人同為側妃,她應該住東院,自己一個側妃占着正妃的院子,等以後搬出去,惹府裏人笑話。
蕭逸凝神專注地看她,“如約,我要你住在離我最近的地方。”
顧如約不能推辭了,心想,其實正院和東院也沒差多遠,蕭逸覺得方便,自己先住了,不能拂了他一番好意。
一個太監進來回,“殿下,姬側妃問傳不傳膳。”
蕭逸看滴漏,剛過正午,對顧如約說;“我不陪你用膳了,我要即刻進宮面見父皇。”
顧如約知道蕭逸回京後,這次西征失敗,蕭逸必須要見梁帝澄清,魏王擔負了主要責任,蕭逸也要負擔一定的責任,回京後立刻見皇帝,以防有人背後鑽空子,進讒言,所以蕭逸當把這場戰争詳細的情況當面跟梁帝陳述。
顧如約對太監慶俞說;“到廚房拿方便路上吃的,給殿下帶上。”
蕭逸朝往走,顧如約送他出去,邁步出了房門,蕭逸站住,等顧如約上前,說;“我可能要晚一點回來,你不用等我用晚膳。”
他進宮一般都留在太後慈寧宮陪太後用膳,這次情況特殊,恐怕連太後都不能賠了,父皇的态度至關重要,結果取決于他此次面聖。
顧如約眨眨眼,王府不是小山村,就他和她兩個人,在小山村的時候一日三餐顧如約要等蕭逸大家一塊吃,王府的規矩多。
蕭逸一走,沉香和桂香抑制不住興奮,沉香說;“主子,正院就是好,我們原來住的地方到下午才能見到點陽光,這正房通亮,陽光真足。”
桂香摸着屋裏的家什,“家具都是紅木的,油得锃亮,全是新的。”又摸着卧房裏的像一間屋子的紅木镂雕拔步床,“這張床要值上千兩銀子。”
顧如約四處看看,不怪人人争做正妃,正妃的待遇比侍妾高多了。
兩個丫鬟把帶來的包袱裏的東西規制好,廚房的兩個媳婦送來午膳。
兩個媳婦陪着笑臉,給顧如約行禮,“奴婢拜見側妃。”
其中一媳婦說;“廚房做了側妃愛吃的菜,側妃想吃什麽,吩咐奴婢們。”
桂香和沉香把菜肴擺在桌上,顧如約看有十幾個菜,她從前做侍妾的份例兩菜一湯,清湯淡水。
顧側妃入住主院,王府裏的風向變了,姬側妃管家幾年,還一直住西院。
一直到晚膳後,蕭逸也沒回府。
顧如約沐浴後,等蕭逸回來,不知道蕭逸回王府能不能到正院來。
初更天,暮色降臨,桂香掌燈,顧如約坐在燈下看書,邊等蕭逸。
她不知道宮裏的消息,皇後病重事态發展如何,從皇後染病到現在,她們從西北回京,路上又耽擱了,到京城一個月以後了,如果巫蠱事件發生,事态很難控制。
對沉香說;“你去看看殿下回府了嗎?”
蕭逸去見梁帝,回府後第一時間應該見幕僚和心腹親信,而不是急着來看自己,這一點顧如約還是清楚的,蕭逸未來成就大業,不可能整日兒女情長。
天擦黑時,沉香去外院已經問過了,晉王沒回府。
這次去看,沉香很快回轉,“主子,殿下回來了,奴婢問辛駁,辛駁說殿下在寝殿,好像商量事情。”
她猜測的不差,蕭逸見梁帝後,要跟謀士和心腹商量對策。
顧如約手裏捧着書,沉不下心看。
天色完全暗下來,顧如約看了一眼窗外,月影疏淡。
谯樓鼓打三更,顧如約心裏有事,睡不着。
門外傳來腳步聲,桂香的聲音傳來,“殿下回來了。”
顧如約放下書的動作有點急迫,站起身,朝門口剛走了幾步,蕭逸大步走入,明路和慶俞跟在身後,沒看見高升。
顧如約蹲身,“殿下。”
“還沒睡?”
蕭逸的表情冷肅,顧如約惴惴不安,屋裏的四角已經鎮了冰塊,空氣裏涼絲絲的。
顧如約幫蕭逸脫外袍,邊問:“殿下吃晚膳了嗎?”
“沒有。”
“殿下見到皇上了?”
蕭逸嗯了一聲。
天家父子也是君臣,蕭逸跟皇帝談了一個下午,連晚膳都沒用,皇帝沒留膳,對蕭逸還沒有處置,态度不明朗。
這次西北的戰役,如果蕭逸不是差點喪命,顧如約估計蕭逸躲不過跟魏王一樣的下場。
晉王被人伏擊行刺,皇帝在沒有查清事情原委之前,對蕭逸的不能輕易處置,這一點顧如約心裏有底,她現在關心的是皇後的事情發展到什麽地步,又不能表現過于關心,一個側妃,對內宮的事和朝事過于關心,也是帝王家的大忌,尤其是蕭逸這種敏銳又精明之人。
蕭逸脫掉外袍,坐在榻上,顧如約對桂香說:“傳飯。”
明路取銅盆倒水,端在蕭逸面前,跪下水盆舉過頭頂,顧如約給蕭逸挽袖子,蕭逸似乎想事情,顧如約忍住沒問。
蕭逸洗了手,顧如約拿手巾遞給蕭逸,蕭逸接過擦手,說;“母後病重,父皇擔心母後的病情,太醫院的太醫束手無策,宮裏傳皇後的病蹊跷,隐隐約約有苗頭,父皇已經開始疑心有人背後作祟,宮裏人心惶惶。”
顧如約脊背冰涼,一層冷汗,不能遲疑了,下了決心,“殿下,能帶我進宮看看皇後嗎?”
蕭逸擡頭,倏忽深眸中閃過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