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澈一語中的,一行人在珠翠閣撞上了二房的四人。
二房五姑娘姜彤與姜蔓最不對付,尤其是這兩年,但凡二人碰面,不擠兌幾句就好像渾身不舒坦似的。
何掌櫃有前車之鑒,得到消息便備了兩間隔的最遠的包房,可偏偏兩撥人前後腳到,又看中了同樣的東西,幾番交涉互不相讓,便都來了脾氣。
“這珠子我要定了!”
姜蔓怒氣騰騰指着白玉珠子,朝身後丫鬟道:“包起來!”
丫鬟連忙上前去取,卻被姜彤的丫鬟攔住,二人各為其主誰也不讓誰,一時間僵持不下。
姜彤氣的臉色發白:“凡事都有先來後到,三姐姐未免太不講理!”
“如何不講理?”姜蔓冷哼道:“這珠子五妹妹付錢了?”
姜彤死死瞪着她:“你故意的!”
珠翠閣是齊氏的嫁妝,如今在姜滢的名下,齊氏在世時曾定過規矩,凡逢年過節家中未成婚的小輩都可來鋪子裏随意挑選,無需付銀錢,鋪子雖後來到姜滢名下,這個規矩卻一直延續至今,姜蔓說這話的确就是找茬。
“對呀,我就是故意的,就是同你過不去!”姜蔓雙手環胸,下巴微擡:“你能将我怎樣?”
姜蔓雖是庶女,但也是長房的庶女,姜老太太看重家族興旺,為讓小輩們親近些,将兩房小輩一并排行,說白了二爺便是靠着大爺謀活計,二房的人自然是要矮一頭。
可雖說二房仰長房鼻息,但姜彤畢竟是嫡女,向來瞧不上庶出,就是姜笙庶女提為嫡女的身份她都覺得上不得臺面,更別說姜蔓。
“三姐姐如此蠻橫,我敢如何,只能去找祖母做主!”
姜彤說罷便要去尋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雖更看重長房,但自來對小輩都是盡可能做到不偏不倚,今兒的事鬧到老太太跟前,吃罰的只能是姜蔓,是以姜蔓哪會容她去告狀,當即便上前将人扯住:
“多大的人還興告狀這一套,真是沒出息!”
“你放開!”
“我就不放!”
姜彤自持嫡女身份,沒姜蔓豁得出去,更不願與姜蔓糾纏,便冷臉看着姜澈兄妹:“七弟便由着三姐姐撒潑不成!”
姜澈本就寡言,被點了名只得皺眉道:“五姐姐,不過姐妹間争執,何必鬧到祖母跟前。”
見姜澈偏着姜蔓,姜笙怒氣更甚:“你分明是袒護!”
姜澈抿了抿唇沒說話。
姜笙更是靜默不語,為這點子小事鬧到祖母跟前也不嫌丢人!
姜彤咬咬牙,轉頭瞪向嫡親兄長:“哥哥!”
看了許久熱鬧的姜豐連忙拍了拍手中糕屑,走過來打圓場:“嗐,鋪子裏肯定不止這一顆白玉珠子,何掌櫃,還不再拿一顆來。”
姜蔓當即擡起下巴蠻橫道:“我就要這顆!”
姜彤也不示弱;“我也要這顆!”
姜豐:“……”
何掌櫃面露苦色:“回二公子,這白玉珠子不可多得,鋪子裏僅有一顆。”
便是兩位姑娘肯要他也拿不出來。
夫人當年定下姜家小輩需一同來鋪子挑選的規矩,意在讓家中小輩們多些相處,誰曾想而今會鬧成這樣。
姜豐聞言頓時也沒了主意。
按理說姜豐在家中行二,上頭大兄已不在,他本就有管弟弟妹妹之責,偏姜豐已到及冠之齡仍是文不成武不就,還無半點上進之心,步了他父親姜二爺的後塵,別說管弟弟妹妹,他自個兒都管不好自個兒!
是以姜豐在家中的威望還不如姜澈。
姜澈年紀雖小,卻沉穩聰慧,雖不及當年名動蘇州的大兄姜慕年,但也很得家裏看重。
姜豐沒法子,身為二房庶出的姜铮更無法,九姑娘姜葶年紀最小,膽子也小,此時見姐姐們争執,她只能不知所措的一個勁的往四哥哥身後躲。
姜彤見二房的一個也指望不上,氣不打一處來,偏手腕又被姜蔓死死拽住,她只能恨恨的瞪着姜蔓,譏諷道:“三姐姐慣愛招搖之物,這白玉珠子便是拿回去怕也無處用!”
“你管我如何用。”
姜蔓翻了個白眼兒,轉頭朝丫鬟道,“還愣着作甚,搶不回來你就留在這罷了。”
丫鬟一聽這話自是使出渾身力氣去搶,姜彤的丫鬟招架不住,便眼睜睜看着她将白玉珠子搶走。
姜彤氣的眼眶都發了紅,狠狠的剜了丫鬟一眼:“沒用的東西!”
罵完丫鬟她又罵姜蔓:“姨娘養的真是不要臉皮!”
這話可算是打着了姜蔓的七寸。
齊氏過世後周氏扶正,羅姨娘對此怨怼極甚,便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将姜蔓要到了自己身邊養,彼時姜蔓七歲,她日日便聽小娘抱怨憑何她先進的門卻将周氏扶正,聽得多了心裏頭也就生了不平。
庶女的身份對姜蔓來說便成了一根刺,哪裏聽得了姜彤這話,二話不說的便上去揪住姜彤的衣襟,惡狠狠道:“你再罵一句試試!”
姜彤一邊推姜蔓的手,一邊氣急敗壞道:“不過是事實還不容人說了,你這個瘋子,放開我!”
“啪!”
姜蔓惱羞成怒下,反手一巴掌便扇了過去,姜彤被打的眼前一暈,待反應過來後,尖叫一聲就朝姜蔓撲過去:“啊啊啊,你這個瘋子竟敢打我!”
一切發生的太快,其餘人還來不及阻止,二人就已經扭打成一團。
姜豐最先反應過來連忙沖了上去,他雖然是個混吃等死的性子,但也見不得妹妹在眼皮子底下被欺負,可另一邊是堂妹,他到底不好動手,只能接着拉架偏幫妹妹。
姜澈一眼就看出了門道,捏了捏拳緊跟着加入了。
若只是姐妹之間的拉扯他自然不會插手,可姜豐卻跑過去拉偏架,他卻忍不得。
大兄不在了,他就是大房唯一的男子,自然要護着自家的姊妹。
姜笙護哥哥護的不行,見姜澈手背被姜彤抓了一道口子,哪裏還管得了什麽端莊規矩,冷着臉沖過去就揪住了姜彤的頭發。
誰都不能打她哥哥!
姜葶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緩過神來後依着本能上前拉架:“別打了呀。”
可此時扭打在一起的人都上了頭,姜葶才伸出手就不知被誰一個推搡撞在了桌子上,姜铮眼神驀地一沉:“打九妹妹作甚!”
話才落,一個發冠便砸在了他的頭上。
姜铮終是沒忍住反手砸了回去。
于是,場面頓時一發不可收拾。
“我的天老爺耶,快別打了,祖宗欸!”
何掌櫃幾次想勸架也沒能成功,在一旁急得直跺腳,若都是公子們的打鬥,他倒能沖進去攔一攔,可還有幾位姑娘啊…
他這哪敢碰啊,只能趕緊叫人去禀報姜家,同時暗自慶幸因有前兩年的前車之鑒,昨日一得到姜家公子姑娘們今日過來的消息,天還沒亮他就挂了歇業的牌子,否則這要叫外人瞧了去還得了啊!
可何掌櫃卻不知,緊挨珠翠閣後的弗白樓,于天微亮時迎來了少東家。
弗白樓是一家酒樓,但又有旁的酒樓不一樣,弗白樓每日只接五桌客人,一桌客人還不得超過五人。
按理說做酒樓定這樣的規矩實在有違常理,可誰叫弗白樓的酒菜一絕,便是規矩苛刻,也有的是人趨之若鹜,弗白樓便如此特立獨行的開了數十年。
時至今日,蘇州城的人都以能定弗白樓的位子而驕傲,卻少有人知,弗白樓的東家姓魏。
先元德魏皇後的那個魏。
當今姜皇後乃是繼後。
元德皇後膝下有一子一女,大王爺宸王殿下,五公主永凝公主。
而今日來的少東家,便是宸王府的嫡長子,也就是皇長孫蕭瑢,也是當今唯一一位有賜字的郡王。
是元德皇後故去那年,陛下親賜的‘明’字。
京中皆知,明郡王蕭瑢溫文爾雅,雅正端方,乃如玉君子,是京中貴女最想嫁的如意夫婿,可偏偏明郡王看似溫柔,實則待人疏離并不好親近,尤其是情之一字,挑不起他半分興致。
但也正因如此,貴女們更是趨之若鹜,潔身自好還身份尊貴,這可不就是姑娘們心中如意郎君,誰不想成為明郡王的那一個例外。
不過至今無人成功,明郡王已過及冠連婚約都不曾有,妾室通房更是聽都未聽過。
京中不少賭坊至今都暗中擺着賭局。
都等着看最後這高高在上的皎月到底會便宜了哪家姑娘。
而此時宸王府的皎月正被人擾了清夢。
弗白樓的三樓不接待客人,這裏的廂房都是為東家準備的。
一樓大氣,二樓雅正,三樓則精致華貴。
上好檀木制成的木地板,紅木窗棂,精雕細琢的擺件,無一不透着奢華。
東廂房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連圓床外青帳邊垂落的珠子都是上等琉璃珠,而這一切與帳內的男子相比,霎時便遜色幾分。
作者有話說:
來啦,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