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四朵雪花(二十二)
在出院前, 黎深想過好幾種與了了再見時,對方會做的事,比如放兩句狠話, 或者直接再對他動手, 當然也可能會是道歉, 但不管怎麽樣,都絕不是現在這樣, 她就像沒看見他,明明一個大活人杵在這兒,她卻一點眼神不給從他身邊經過準備上樓。
郭阿姨從廚房探頭:“了了!冰箱裏有做好的蜂蜜涼粽哦!”
了了頓時就走不動道了, 她腳步一停, 非常自然地原地轉了個圈從樓梯上下來,再次從黎深身邊經過,輕車熟路打開冰箱, 從裏面端出一碟蜂蜜涼粽。
郭阿姨除了做飯洗衣服其它沒活,房子太大,每個星期會有專人負責打掃, 她又沒家裏拖累,所以閑暇無事便會上街溜達, 昨天剛從老街口淘回來幾只碗碟,花式很特別,據說是舶來品, 碟身是很淡的海藍色, 碟中央則是雪山冰川, 郭阿姨直覺了了會喜歡, 今兒特意用新碟子給她裝了甜點。
蜂蜜涼粽是将煮熟的粽子用絲線片成雪白薄片,擺盤後再淋上蜂蜜與黃桂醬, 郭阿姨還在上面灑了碾碎的芝麻粉與花生碎,放進冰箱稍微冰鎮一會兒,了了回家正好吃。
本身白粽不算甜,但蜂蜜跟黃桂醬很甜,了了竟還嫌不夠,她将玫瑰醬與槐花醬分別擠了一碟子,把淋了蜂蜜黃桂醬的蜂蜜涼粽拿來蘸,郭阿姨關心她,說:“糯米容易積食,不要一次性吃太多哦,還得小心牙齒。”
了了點了下頭,她吃相優雅,看得黎深不由得食指大動,可當他打開冰箱時,卻發現裏頭除了蔬菜水果別無他物,蜂蜜涼粽就只一碟,郭阿姨根本沒為他準備。
之前蔡姨在時可不這樣,蔡姨知道黎深愛吃什麽讨厭吃什麽,即便黎深不回家也會給他留飯,無論黎深何時回來,冰箱裏總有能夠立刻吃的食物。
他走到廚房門口問郭阿姨:“有什麽可以吃的嗎?”
郭阿姨把手在圍裙上擦擦,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你要是餓了,我先給你下碗臊子面?”
黎深想吃的是蜂蜜涼粽,只是他不習慣将自己的喜好表達出來,便對郭阿姨搖頭:“不必了。”
出于禮貌,郭阿姨又問了第二遍:“真的不用嗎?我剛炒好的臊子,很香的,頂多十分鐘。”
此時了了已經吃完點心擡腿上樓,她一走,黎深更不想吃了,郭阿姨也不強求,回廚房熬雪耳羹。
陶晴好回家時為了了帶了信,是浩瀚寄來的,了了沒給人家回過信,浩瀚便一直把信寄到學校,她這小兩年裏可不得了,生意做得越來越好,畢竟有後世經驗,眼光長遠專業又對口,戶口也從錢家遷了出來,不過在開始賺錢後,錢家那兩口子就越發不知進退,還想要分一杯羹。
浩瀚在信裏抱怨說不想姓錢,想改回從前的姓,但手續很麻煩。
陶晴好親自切了果盤,她習慣性給黎深也準備了一份,另一份拿來給了了,見女兒坐在書桌前看信,便問:“怎麽了嗎?”
了了說:“讓黎成周幫我做件事。”
她完全不考慮陶晴好方不方便開口,而黎成周又是否願意——陶晴好是溫和友善還忍氣吞聲的後媽,黎深給了她多少臉色,還有背後的劉家,個個不是省油的燈。既然這樣,那黎成周這個後爸為她做事,當然也不能要求回報。
陶晴好問:“什麽事呀?”
了了把信交給她,陶晴好迅速看完,沒看懂:“嗯?”
浩瀚只是随口一抱怨,并沒有讓了了幫忙的意思,但了了還是說:“她想改姓,我也想。”
陶晴好耳邊突然回想起母親那天說的話,直到現在她都沒帶女兒回娘家,不是她不想,而是不願意讓女兒受二老冷臉,“好,那我去問問你黎叔叔,看能不能幫忙說一聲。”
“不是能不能,是必須做到。”
事實證明黎成周的确有點本事,了了給浩瀚寫了一封回信,浩瀚雖然會做生意,但她位卑言輕,其實很難真的把版圖擴大。當初了了也是如此,她獲得崔文若的人生,從失去冰雪之力的小女孩活起,但通過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力量,步步為營,敢搶敢拼,最終也如願以償。
浩瀚能走到哪一步,要看她膽子有多大,心有多狠。
收到回信的浩瀚看見了了在信裏提到的人名,驚得瞪眼,黎成周?是她記憶中那個黎成周嗎?據說黎家往上了數幾代是皇親國戚,無論怎樣時代變遷,他們家都能全身而退,相當有能力。
幾十年後,比起那些在世界富豪榜上有名的有錢人,黎家無比低調,但有心人就會發現,在一些重要場合,姓黎的大人物不少。
不過最出名的,是已經快一百歲的黎成周先生的愛情故事,由于黎家有年輕一輩從政,黎家的過去也漸漸浮出水面,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黎成周對妻子的不離不棄,當時浩瀚還轉發了那條微博呢,許多人直呼又相信愛情了。
黎成周妻子經歷過一些災難,事後精神有些失常,還沒了孩子,即便如此,黎成周依舊對她癡心一片,将所有家産交予獨子,帶着妻子隐居,矢志不渝,據說他妻子沒生病之前也是非常優秀的女性,還曾在首都大學任教。
想到這裏,浩瀚就想把這事兒寫進信裏告訴了了,可她又擔心有個萬一被人看見,最終忍了下來。
過了幾天,她接到個電話,說是改姓申請通過了,還不用父母簽字,這讓浩瀚喜出望外,同時她也想把生意再做大一些,以後有時間了,想去找媽媽,算算時間,媽媽年紀跟自己差不了多少,要是能提前見面,浩瀚想資助她繼續讀書,而不是辍學貼補家用。
這是浩瀚媽最大的遺憾,她上學時成績很好,可惜讀完高中家裏就不讓讀了,所以她非常支持女兒讀書,哪怕浩瀚初中時期叛逆到成績拉胯的連最差的公立學校都沒考上,她還是咬牙花錢送浩瀚去了願意收的私立高中。
首都這邊,陶晴好并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她以為了了想改姓,是要把汪姓改成陶,結果并沒有,了了将姓改成了“淩”。
陶晴好難過極了,但沒有在了了面前表現出來,不僅如此,了了的戶口也沒進黎家,她戶口從汪家遷出來後就一直是獨立的,只有一頁。
了了不關心陶晴好受到的打擊有多大,專業課程進度緩慢,她已向學校遞交了跳級申請,所以每天都有許多事情做。
陶晴好也好,黎成周也罷,沒有人值得她分出多餘的時間給予眼神,就連汪香留她都很少搭理,現代世界比起古代世界,有許許多多的知識等待學習。
雖然還有東西留在宿舍,但了了從搬進黎家後就沒有再回去,她在東圖軍校時主動要做班長,正式開學後反倒無官一身輕,她從不參加任何形式的班級聚會,對學校裏的每一個社團都毫無興趣,最常待的地方是學校圖書館,因為這裏藏書很多,還有一批很珍貴的書籍不外借。
了了會選擇最安靜的位置,最開始她來圖書館時,還有男生主動搭讪要幫她找書,看到她抱了一大摞書,也非常有紳士風度地前來幫忙,了了毫不客氣地把書往他手上一放,對方臉色一白,正想趕緊把書搬到桌子上避免出糗,了了卻不讓他走,然後又放了一摞。
在男生被壓得松手之前,了了彎腰接住,在這之後,就沒人再上前自讨沒趣,開始對着翻書如流水的了了指指點點——哪有人這樣看書的?嘩啦啦翻過去,恐怕連頁碼都沒看清楚吧?
這一天,了了如往常一樣,又抱了一摞書放在桌子上,她看得非常快,了解她的人知道她是真能看這麽快,不了解的便會覺得她在裝模作樣,不過今天有點不一樣。
“了了,了了!你快看,那個人在圖書館坐半天了,一本書都沒看,老盯着你。”
了了順着汪香留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瞧見一顆縮回去的腦袋,她沒放在心上,繼續看書,直到圖書館關門,她才将書本放回原位——連編號位置都還原的一模一樣。
首都大學的圖書館閉館時間跟随季節變化,考試月會額外延長,每回了了從圖書館離開,外面都是天色将黑,她背着書包,剛走沒幾步就被人攔住。
了了每天都最後一個走,陶晴好會在校門口的車裏等她,所以一般人想攔她都得找好機會,眼前三個人,站左邊的正是圖書館裏盯着她那位,了了不認識他。
但想找她麻煩的顯然是中間這個,渾身肥得流油,一看就知平日夥食極好,一雙眯眯眼被臉上的肥肉擠得看不出形狀,光滑圓潤像是和好的面團——皮膚都撐開了。
了了不是那種被堵了會繞路的人,她一般都是把面前的石頭踩碎。
胖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已經被一拳揍倒,了了面無表情地甩了甩手,汪香留震驚:“你居然用手打他!”
從認識到現在,除了軍訓時用過手之外,其它時間了了都是用腿踢人呢,這人何德何能,能讓了了用手?
另外兩個見胖子被打,對視一眼,齊齊向了了沖來,他倆一個尖嘴猴腮瘦成麻杆,一個青春痘上長了一張臉,站在一起只瞧見兩雙一模一樣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身體極虛,了了一手抓住一個,把倆腦袋往一起磕,這倆便暈暈乎乎紅着腦門倒下了。
汪香留:“真沒用。”
好歹走一招,哪怕一招呢?
了了走到胖子身邊,踩上去,盯着那瘦小的五官看了好一會,實在找不着記憶,便踢了一腳:“說。”
胖子原本是想在了了身上撒氣,沒想到踢到鐵板,他本來還覺得媽是誇大其詞,現在才知道居然是真的!
“對對對對不起,我,我,我認錯人了!”
了了歪了歪頭:“嗯?”
“認錯人了認錯人了,真的,我認錯人了,我本來不是要找你的!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了吧姐姐?我,我還是高中生呢!”
汪香留:“……我怎麽那麽不信呢?”
得多瞎才會把了了跟其它人弄混?
另外兩個趴地上暈了半天,圖書館一閉館這棟樓附近就沒什麽人,據說當年建校時是特意把圖書館的位置選擇了全校最安靜的角落以隔絕吵鬧,不然這仨也不會選在這堵人,就是沒想到堵人不成反被堵,拿認錯人當借口也不好使。
察覺另外兩個要跑,了了擡腿踢掉胖子兩只鞋,一人一只,兩人應聲而倒,其中青春痘比較沒骨氣,他大聲說:“我我我我是陪田文博來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麻杆一見同伴投敵,緊跟其後:“我也是我也是!田文博說事後請我去上網我才來的!”
顯然胖子就是田文博,可了了真不認識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得罪過人,反正她得罪的人可多了,認識的不認識的比比皆是。
倒是汪香留抱着腦袋冥思苦想:“啊……我怎麽感覺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想起來了!他不是蔡姨兒子嗎?!”
見了了歪頭,她解釋:“之前蔡姨還在家裏時,你在樓上不出來,我就到處飄,看到過媽送書給她,說什麽讓她家文博好好讀書,争取今年也考進首都大學。”
說完,汪香留一臉我懂了:“肯定是因為蔡姨被辭退,他來找你算賬的!”
想了想又說:“不對啊,憑什麽?雖然辭了她,但多結了三個月工資跟獎金,還幫她找了下家,她兒子憑什麽來找你麻煩?已經仁至義盡了!”
就算沒給三個月工資沒幫忙找下家,因為不喜歡所以換人,就得被找事?
其實這事兒,還真怪不着了了,但蔡姨覺得自己之所以會被辭退,就是因為這個霸道的女孩太不講理,她在黎家幹了五年都好好的,這女孩一來自己就丢了工作,雖然說黎先生幫她聯系了新的雇主,但這不對比就沒有高低,新雇主一家可沒有黎先生一家和善!
蔡姨想得太多,事實上新雇主一家并不難相處,人家只是沒有像陶晴好那樣以各種各樣的理由給她加獎金,外加奉送免費資料而已,但蔡姨想念的也不是陶晴好,而是黎成周跟黎深,甚至于她時常擔心自己走了,黎深一個人在家面對後媽繼妹還有不是一條心的親爸得多難受。
心裏想得多,嘴上就會抱怨,田文博作為直接受益人,感受最為明顯。
媽給的零花錢少了,平時每次回家都大包小包,現在也沒了,那些書啊什麽的,雖然他不看,可都是很難買的參考書,随便轉手一本就夠他上好幾天網呢!
再加上蔡姨時不時數落了了兩句,說她是鄉下丫頭沒規矩,田文博可不全聽進心裏?
他沒錢憋得難受,一沒本事自己賺,二吃不了苦不想打工,三天上也不掉餡餅,就想教訓教訓鄉下丫頭,讓她知道什麽叫厲害。
蔡姨對兒子非常有信心,認為田文博一定能考上首都大學——鄉下丫頭都考得進來,她兒子咋不行?
她不僅會把陶晴好母女的事情告知黎成周,還會跟家人講黎家家事,有時不免添油加醋,田文博一聽說了了媽是二婚,她是二婚媽的拖油瓶,膽子可不就大了起來,覺得欺負她也沒事?
哪怕蔡姨還說了了性格很差,把黎深打到住院,田文博也沒當回事,一女的,想把男的打進醫院,肯定偷襲的呗,他主動找上門不給對方機會,那鄉下丫頭還能把他打死是怎麽地?叫她跪地求饒認錯!
汪香留見了了表情冰冷,立刻不厭其煩地提醒:“打一頓就行了哦,不能下手太重,你現在已經不是皇帝了。”
了了:“把你身上錢都掏出來。”
田文博生怕再挨打,所以不敢不交,但他最近很窮,翻遍全身上下也沒幾個鋼镚兒,了了不嫌棄,全部拿走,然後轉身走人。
田文博不敢相信她居然就這麽算了!
汪香留是勸了了別傷人,不是叫她忍着氣別出,見她不再追究,震驚不已:“你,你不揍他了?高低揍一頓再說啊!不然把他拽到學校門口,媽還在呢,她要是知道,肯定找蔡姨算賬。”
了了說:“怪不得你在汪家過不好,在葉家也過不好。”
汪香留:“……說話就說話,人身攻擊幹啥?”
別以為她聽不出來,這是在諷刺她笨。
了了懶得跟汪香留解釋,她捏着手裏幾枚鋼镚,經過學校募捐箱時,順手丢了進去。
直到晚上睡覺,汪香留才敢相信了了是真的不追究,她不理解,就算不教訓田文博一頓,跟媽說一聲總行吧?再不然跟黎成周說啊,讓黎成周擺平,可了了居然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
汪香留恨自己只是個小雪人,不然她絕對要去告狀!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了了跟陶晴好一起回家,郭阿姨正在院子裏裝模作樣地澆花,看見她倆回來,火速迎上:“陶老師,了了,你們回來了,頭前那個姓蔡的來了,黎深把她叫書房去了,也不知在說些啥,要不要我打電話通知先生?”
陶晴好挺高興:“蔡姨來了啊,好久沒見着她了,她跟黎深感情挺好,可能是回來看他的吧。”
郭阿姨搖頭:“我看不見得,她眼睛是腫的,估計哭了挺長時間。”
汪香留激動地飛進客廳,根本來不及等了了。
只要在了了附近,她就可以自由活動,還能随意穿牆,所以直接沖入三樓黎深書房,盡情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陶晴好也不好去三樓看,了了則不關心,她的點心時間到了,有誰能比草莓蛋糕更重要呢?
陶晴好平日為了維持身材,甜點都是淺嘗辄止,她親自去泡了兩杯紅茶,了了接受了她的茶,分給她一小塊蛋糕。
郭阿姨給了了烤的蛋糕六寸,了了分給陶晴好十分之一。
陶晴好把蛋糕上的草莓遞到了了嘴邊,了了想了想,張嘴吃下,陶晴好就笑了,問她甜不甜。
了了點頭。
換了人,很多事情就看得清楚了,以前蔡姨在,每天菜跟水果也都很好,但別的先不提,光是蛋糕上的草莓,了了就經常吃到看起來紅結果卻很酸的,她不喜歡酸味,只是沒有表情所以旁人看不出來。
而郭阿姨來之後,同樣的每日預算,蛋糕上的草莓就是又大又紅又甜,蝦蟹也比從前更大,甚至還有結餘。
蔡姨可沒有過結餘,不僅如此,她還跟陶晴好說過好幾次預算不太夠呢。
因為黎家富有,平日衣食住行樣樣都好,花的錢自然也多,蔡姨又會做人,陶晴好從沒想過她會克扣日常預算。
要知道蔡姨不僅拿工資,還有獎金跟各種各樣的貼補,了了沒來之前,黎家統共三張嘴吃飯,黎深學業繁忙,還常常住校,那沒吃完的新鮮蔬菜水果與肉,都默認蔡姨可以拿走的。
郭阿姨喜歡看了了吃東西,她沒了丈夫兒子後,娘家婆家都嫌她命硬,怕被她克死,連找工作,雇主一聽說她男人兒子都是病死的,也怕她身上有什麽傳染病,所以哪怕手藝很好,人品也不差,郭阿姨還是很難找到合适的工作,雇主給開的工資也低。
郭阿姨最不了解的就是有人說了了不好相處,她都在這上了幾個月班了,沒覺得了了不好相處啊,真不懂那些人是怎麽看的。
她喜滋滋看着了了吃蛋糕,一邊叮囑要注意愛護牙齒,一邊又端出一盤新鮮草莓。
這時,蔡姨下樓了,黎深走在她身後,蔡姨瞧見陶晴好,紅腫的眼睛嘩啦淚流:“陶老師……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啊!”
陶晴好雖不明所以,可蔡姨這表情已經說明了事情嚴重性,她拉開椅子去迎:“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蔡姨帶着哭腔道:“我家文博,我家文博他被人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