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蘭被丫頭擁簇着往前,只見當地居民都個個喜氣洋洋的提着盞燈籠望同一個方向去,猜想是去看舞龍,遂跟随而行。
旁邊一個老婦看着她們幾個笑,“好個标致的小姑娘,你們連個燈籠都不點,是外地人吧?”
沈清蘭忙答,“确實是外地人氏,路過江州,聽聞舞龍有趣,特來看看,不知點這燈籠有什麽講究?”
老婦人笑,“一則為照明,二則為熱鬧,最重要的是為祈福,咱這江州龍喜歡燈籠,要是誰的燈籠好看,它就會被吸引過來,能将龍吸引到面前來,不就是福氣嗎?”
申州舞龍都在白天,沈清蘭覺得新奇,也買了個幾個燈籠,每人提一個,興致勃勃學着人家的樣子湊熱鬧。
在一處開闊平坦之地,已然聚集數百人,燈火閃閃圍成個圈,四面八方還有數不清的光點靠近,在夜色中搖搖晃晃、緩緩彙聚,好似浩瀚夜空中群星閃爍。
人群之中鑼鼓喧天,笑聲、吆喝聲和鼓掌聲不絕于耳。
沈清蘭幾人來得不算早,占不到前排,又得顧及燈籠別被撞翻,引起禍患,只能擠在人群中,伸長脖子往裏望,好在能看得見中央空地上排場極大,鑼鼓唢吶不知多少,一條金鱗閃閃的大長龍翻上騰下,威風凜凜。
各地的龍也有區別,這江州龍與申州龍就在諸多細節上有不同,沈清蘭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沒看一會,随着圍觀群衆越來越多,她們不欲與人争搶,只能慢慢被擠得後退,最後什麽也看不見了。
翡翠十分沮喪,“這下子,咱們看不見龍,龍也看不見咱們了,燈籠再好看也吸引不過來啊。”
沈清蘭笑,“你還真想把龍吸引來啊?這麽多人,這麽多燈籠,機會也太小了,咱們入鄉随俗看看熱鬧就罷了,時辰不早,回去吧。”
忽見一人從人群中擠出來,飛快的攔住幾人去路。
“沈四小姐,你們這就走了?”
大家愕然望去,只見薛揚焦急的道,“既然來了,不如多看一會。”
秋月只見過他一次,早不記得,冷不丁見一個陌生男子攔路,吓得大叫,“你是哪裏的強盜!”
碧玉趕緊捂住她的嘴,回身瞪薛揚,“薛揚,你閉嘴吧!大庭廣衆,別胡說八道!”
薛揚立即就蔫了,指了指人群中間,小聲懇求道,“沈四小姐,江州龍很好看的,後面還有很多花樣呢,現在就走,可惜了。”
沈清蘭哪有不明白這個意思的,一準衛長鈞就在裏頭等着呢,她皺眉,“薛揚,多謝你的好意,我要回去了。”繞過他就走了,幾個丫頭也趕緊跟上。
只有碧玉,差點沒指着他鼻子臭罵一頓,走了兩步卻又回頭,把燈籠塞給他,“拿着吧,興許走運,能招來龍呢。”
薛揚提着燈籠,目送她們走遠,垂頭喪氣的回到人群。
秋月和翡翠要好,低聲詢問她,“那個薛揚是什麽人?”
翡翠嚅嗫,不知怎麽回答,碧玉見狀,怕秋月起疑,回去告訴林氏,趕緊攬過來,“他本來想邀我的,但我拒絕了,說要陪着小姐,他是個渾人,見我們要走,就冒冒失失想攔住小姐,想着小姐肯留下,我便在了,好秋月,你幫我瞞着太太,要是太太知道我在外招了渾人,要把我賣出去的。”
秋月半信半疑,“你是哪裏招惹上的?”
碧玉傻眼,總不能說就在這幾天吧?!也不能說分寧啊,一說分寧,秋月就會聯想到陸家、顧家和衛家,只好硬着頭皮說是申州,“以前聽說過,他家祖籍江州,沒想到在這裏偶遇。”
這麽說,是有碧玉的道理的,原本在申州,方家總管的兒子就在追求碧玉,幾次讓父親求到茹音小姐跟前,想請她在沈清蘭面前說個好話,成全親事,方茹音也真提過,沈清蘭也問了碧玉,但碧玉不樂意,這事兒就沒成,但不知怎的,沈家不少人都聽說了,秋月也曾拿這事逗過碧玉,說她招桃花,怕是快要放出去了。
現在碧玉沒得法子,只好咬着牙把薛揚往自己身上攬,秋月果然不再多疑,反過來笑問,“這個人我看不像方家那個小子,長得比方家那個好……”
“別搭理他。”碧玉截斷她的話,又去搶她燈籠,“把你的送給我吧。”
秋月不給,取笑她,“你自己的送了心上人,倒來要我的,沒這個道理。”
兩人嬉鬧起來,沈清蘭的危機解除。
翡翠跟着沈清蘭,兩人安靜看秋月火熱碧玉打鬧,她咬着唇不作聲,眼中似有水花,過了會,吸吸鼻子。
沈清蘭以為她還沒玩夠,拉着她安慰,“明年申州舞龍,咱們早點去,好好看一場。”
翡翠擠出笑容應着,到底興致缺缺。
回到客棧,大家先去林氏屋裏,林氏見女兒平安來回,随口問了幾句就讓她回去了。
秋月送到門口,碧玉悄悄拉着她,用目光乞求,秋月輕笑,“知道了,你放心吧,你記得欠我個人情。”
碧玉忙答應,“好姐姐,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巧讓剛端着果子進來的春蘭聽到,笑問,“什麽人情,說出來我也聽聽。”
秋月眨着眼睛指碧玉,“她看上我的燈籠,非要搶了去,說是回到申州,要下廚給我做個菜。”
屋裏人都笑起來。
沈清蘭的書看完了,懶得再去書箱裏找,頗感無聊,發了會呆,可腦子裏全是衛長鈞白天貼近自己的模樣,吓得不敢再想,索性捂着被子,早早就睡下了。
碧玉把翡翠拉到一邊,低聲叮囑她,“你陪着小姐,我去找薛揚,好好說說他,那個蠢貨,差點害了小姐,他們要同行,這一路可得小心了。”
翡翠悶聲問,“碧玉,你和他交情很深嗎?”
碧玉笑着輕啐,“誰跟他交情深?要不是打不過他,我早把他揍趴下了。”看看隔壁沒動靜,輕快的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