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朱羲 - 第 17 章

臨湖巷

青磚紅牆中,一匹漂亮的赤兔馱着俊俏的小郎君,委委屈屈的踩着小碎步緩慢地往前挪動,少年郎緊緊拽着缰繩,對它的不滿視若無睹。

一人一馬的身後還跟着四人擡的花轎,像是迎親,卻又無甚章程,一路行來惹來不少人側目。

瞧少年一身暗紅華衣,定也是出身富貴人家,緣何迎親卻這般不成體統,這種人家便是妾也不該如此輕慢才是,可若說輕視,卻是小郎君親自來迎。

不知情的人只感覺詫異又好奇,而知情的,卻雙眼冒光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這哪是什麽迎親,這是小郎君半路搶來的花轎!

搶的還是知州府的親!

不過說搶也不大合适,畢竟這是徐大公子自個兒點了頭的。

所以,與其說搶,倒不如說送。

話說這位小郎君去的也是巧,路過徐府側門時剛好撞見了徐府納姨娘的花轎,那馬兒行的又快,疾馳下帶起一股風掀起了花轎側邊兒的車簾,小郎君就那麽不經意的一瞥,便瞧上了徐府未過門的新娘子。

于是,小郎君馬鞭一揮,令花轎停在側門候着,自個兒大搖大擺的進了徐府,不過半刻鐘就出來将花轎帶走了,徐大公子還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到門口。

那可是知州府的大公子,小郎君搶了他未過門的姨娘,他還反倒颔首陪笑,可想而知,小郎君的身份自不尋常。

但不管怎麽說,徐府這事做的屬實不地道。

蘇州城的消息一向傳的快,如今誰不曉得那花轎裏頭是長史府三姑娘,今兒姜家逢難,便急急将三姑娘送往正在議親的徐府,但雖說姜家此番托孤是求人,三姑娘門子出的也不體面,可歸根究底,是徐府先提的這門親,今兒也是徐府親派的馬車去姜家接的人,可誰曾想這新娘子還未進府,就叫徐府轉手送給了小郎君。

這何嘗不是仗着長史府遭難,無人能為小娘子撐腰,才敢這般欺辱人。

“可惜啊,姜三姑娘雖是庶出,模樣卻生的明豔動人,性子雖驕縱些,但原本也能在家族的庇護下富貴安穩一生,誰料姜家一朝生變,這小娘子也就跟着遭了殃。”

還未進門就被夫家轉手送人,雖說原本也是妾,但這兩者差的可就遠了。

好好的長史府姑娘,竟落得這般境地,着實令人唏噓。

“欸,你們還不知道嗎,長史府已經沒事了。”後頭跟過來看熱鬧的人聽得這話,雙眼一瞪道。

“什麽?沒事了?”

一人詫異:“不能吧,我可是親眼看着那十幾官兵殺氣騰騰的直奔長史府而去,我還仔細瞧了眼,那些人腰間挂着的可是大理寺的腰牌!”

“就是啊,這都驚動大理寺了,怎能沒事?”

“要不怎麽說你們耳目不明呢,你們難道不知姜家六姑娘當街攔了明郡王馬車一事?”那人觑着衆人道。

“這事我倒是聽過一耳朵,但不是說姜六姑娘進了魏宅後就沒動靜了麽,怎麽着,聽你這意思明郡王竟還當真管了長史府這事?”

那人也不賣關子,瞥了眼前方的花轎,徐徐道:“那可不,不僅管了,明郡王還親自走了一趟,沒過多久大理寺的人就從長史府出來了,直奔城門回了京!”

“嘶,當真?”

“這還能編造不成,不僅如此,明郡王還将姜六姑娘留在了姜家。”

“啊?明郡王竟舍得将人送回去,不對啊,若如你所說,那明郡王為何還要為姜家出頭?”

“你腦袋漿糊了不成!”

那人皺眉道:“你道明郡王這是不要麽,那分明是擡舉姜家小娘子,依我看啊,姜家此番是因禍得福咯。”

衆人聞言又是一陣唏噓,半晌後突有一人道:“可是,姜家此番是犯了何罪?”

這話一落周遭安靜了一瞬。

犯了何罪,誰知道呢!

看眼下這情形啊,恐怕這罪名大有來頭。

但顯然,這不是他們能窺探的。

衆人議論聲不大,前方花轎裏的新娘子并未聽見。

姜蔓捏着手心的字條,心中忐忑萬分。

她不願在大難臨頭時獨自偷生,可小娘以簪子抵着脖頸,她不上花轎她便要死在她面前。

祖母父親也都希望她走。

他們說,能活一個是一個。

孝字當頭,她只得妥協,可後憂心至親,前看不見出路,她心中一片迷茫,聽說已到了徐府側門時,她心裏萬分抗拒。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她的轎簾被風掀起一個小縫,她驚慌望去,便見着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少年郎鮮衣怒馬,意氣風發,他朝她看來時,她感覺心跳似乎停了一瞬。

眨眼間,車簾落下。

花轎裏多了一個團成一團的紙條。

她壓下心中驚愕,将紙團撿起舒展開來,因為筆墨未幹,字跡周圍暈出了些墨。

‘受人所托,信我’

俊逸潇灑的六個字,讓她心中生起幾分希冀。

很多年後她再回想起這一幕,仍舊分不清自己這時為何信他。

當真只是因為走投無路,還是因為少年郎朝她看來時,眼底的星光。

突地,花轎停了。

姜蔓攥了攥手指,屏氣凝神。

他将她帶到了何處。

而外頭,陸知景看着迎面而來,攔住去路的馬車,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

再過一個巷子就要到魏宅,郡王若再不來他真不知該如何收場!

要真把人帶進去,郡王非得扒了他的皮。

但眼下,該演的戲還得演下去。

徐府的人還在後頭盯着。

陸公子大袖一揮,擡起下巴遙遙張望一眼,揚聲道:

“前方何人攔路,可知小爺是誰!”

半晌,對面的馬車裏傳來一道微冷的聲音:“陸知景,誰許你出來招搖!”

陸知景一愣,眯起眼仔細瞧了眼馬車,而後翻身下馬握着馬鞭走了過去:“咦,是郡王啊,郡王勿怪,天兒暗了我才沒認出郡王的馬車。”

“站那兒。”

陸知景聞言略有不滿,但到底還是停住了:“郡王,您不是去給姜家那位小娘子撐腰去了麽,這麽快就回來啦,對了,您一走,我在府中着實無趣,便出門逛了逛,嘿,您猜怎麽着,我這一逛竟遇着個美人兒!”

“您說巧不巧,我一細問之下竟得知這美人兒也姓姜,就是先前攔你馬車的那位小娘子的親阿姊,我一琢磨這敢情好,既然是親姊妹,我想郡王肯定也喜歡這個,索性就把人給您搶回來了。”

“你放心,我肯定沒有驚着美人,這一路啊走的忒慢,生怕将人颠着,把我的赤兔委屈的不行!”

陸知景笑的一臉促狹:“郡王,要不我叫小娘子下來,給您瞧瞧看?”

陸知景的嗓音不大不小,恰好周遭的人都能聽見。

衆人臉色皆是一變,合着他不是給自個兒搶的,是給明郡王搶的!

怪不得徐大公子非但不敢阻攔,還客客氣氣将人送走,原來小郎君是明郡王的人!

姜蔓卻是心中大駭,無意識将手心掐出了幾個印子。

他要将她送給明郡王!

可是六妹妹不是已經入了魏宅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她不知,姜滢就在對面的馬車裏。

陸公子那番嚣張言辭,姜滢是越聽越心驚,她怎麽也沒想到陸公子會想出個這樣的辦法來。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旁的蕭瑢,果然,後者眼底一片寒霜。

姜滢抿抿唇,無聲一嘆。

陸公子這出雖說阻止了三姐姐進徐府,但卻也損了明郡王的名聲。

之前青樓種種都是暗地裏行事,如今陸公子衆目睽睽下給明郡王搶了個未過門的新娘子回來,不知內情的還道明郡王多麽昏庸貪色呢。

果然,蕭瑢按了按眉心,壓着怒氣道:

“陸知景,你皮癢了是不是。”

陸知景一愣:“怎麽,您不喜歡啊?”

“可是您不還沒看嘛,先看一眼….”

不待他說完,劈頭便砸來一個裝着點心的碟子,他往後一躲,碟子碎在了腳邊,也就是他剛剛站的地方。

“誰許你如此膽大妄為!”

陸知景擰着眉,似是不知道錯在了哪兒:“可是我覺得她比之前那些姑娘都好看….”

“閉嘴!”

“人從何處來便送回何處!”

蕭瑢顯然氣的不輕,似是不想再理陸知景,冷聲道:“回府。”

眼看馬車漸遠,陸公子回頭盯着花轎觑了半晌,才一臉煩躁的翻身上馬,沒好氣道:“送回去就回去!”

于是,陸知景又原路帶着花轎返回徐府。

圍觀的衆人瞠目結舌。

原來是小郎君自作主張啊,這未免也忒大膽了!

陸知景沒了之前的興致,返回的速度便稍微快了些。

有些愛看熱鬧的也就跟了一路,等到了徐府時,卻發現徐府裏正熱鬧的不行,一問之下方才知是姜家躲過了禍事後,知道徐大公子将三姑娘轉手送了人,就氣勢洶洶的找上了門,眼下正在裏頭鬧着呢。

那姜二公子文不成武不就,鬧事卻很在行,聽說是抄着一把掃帚進的徐府,揚言徐府若不把他們姜家姑娘還回去,就要遞狀紙去京城告他們。

徐府哪曉得姜家竟還能化危為安,可人已經送了出去,即便現在姜家來鬧,他們也沒膽子去找明郡王要人,可這事終歸是他們理虧,于是雙方就這麽僵持下來。

陸知景懶洋洋趴在馬背上看了好一會兒熱鬧,直到城中燈火漸亮,他才随手招來一個人:“你,對,就是你,你進去喊一聲,就說本公子把他們姜家的姑娘全須全尾的帶回來了。”

“啧啧啧,姜家這幾個郎君真是兇,你們可要為我作證啊,這姑娘從頭到尾都在轎子裏沒下來過,一根頭發絲兒都沒少,誰要是敢亂說話壞了本公子聲譽,本公子定饒不了他!”

“哦,你們還不知道本公子是誰。”陸知景挺直背脊,傲氣十足道:“本公子姓陸,京城陸閣老的那個陸。”

眼看姜家幾個公子已經沖了出來,他拉了拉缰繩高聲喊了句:

“姓徐的,郡王叫我給你賠個不是,人我送回來了,不是改日再賠!”

言罷,少年馬鞭一揚疾馳而去,像是生怕姑娘家中的兄弟找他麻煩似的。

姜蔓聽着越來越遠的馬蹄聲,她的心慢慢地落下。

他方才是在維護她的名聲。

雖然她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但她莫名的相信,他今日所為都是在幫她。

姜蔓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字條。

原來是陸閣老府中的公子啊。

“三妹妹,沒事吧?”

花轎外傳來姜豐的聲音。

姜蔓将字條小心翼翼收入懷中,才擡手掀起車簾。

花轎外,姜豐,姜澈,姜铮都在。

她眼底霎時泛起幾絲水光,随後輕輕笑了笑:“無事,我們回家吧。”

“嗯,二哥哥帶你回家!”姜豐怒氣騰騰朝徐府淬了口:“呸,什麽東西!”

“大夥兒幫忙做個見證,今兒是他徐府不仁在先,我姜家三姑娘從即刻起,與徐府再無瓜葛!”

姜澈看了眼周圍,冷聲接着道:“三姐姐今日并未進徐家的門,從始至終都在花轎上,若有誰敢胡言亂語半句,我姜家絕不輕饒!”

聽着自家兄弟為她出頭,姜蔓向來張揚的眼尾微微泛紅。

她并不愚笨,此時大約已能猜到方才這場鬧劇,是為了阻止她以那樣不體面的方式進徐府的門。

陸公子是明郡王的人,他肯相助自也是得了明郡王授意。

想來是六妹妹為她求的情。

姜蔓深深吸了一口氣,家中弟兄能來找徐府要人,看來姜家危難已解。

而經此一遭,她與徐府的婚事也就徹底斷了。

她倒是因禍得福了。

卻不知六妹妹眼下如何。

姜滢随蕭瑢回到魏宅,馬車剛停在後院,樊管家便提着燈籠迎了上來。

琅一剛搬來腳凳,蕭瑢便已下了馬車。

蕭瑢站定後,朝正鑽出馬車的姜滢伸出手臂。

姜滢只微微愣了愣,便輕輕的将手搭了上去。

樊管家将這一幕收入眼底,臉上笑意愈發濃郁,上前見禮:“少主子,姜姑娘。”

蕭瑢嗯了聲:“将皎月閣收拾出來。”

樊管家正要請示此事,聽蕭瑢如此說自是應下:“是,不過眼下天色已晚,今日怕是來不及了。”

他邊說邊注意着蕭瑢的臉色:“不如,姜姑娘今兒先歇在披香院?”

姜滢聞言渾身都僵住了。

無需細想便知,披香院應當是郡王住的院子,她若歇在那處,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

蕭瑢一想院裏确實還有空的廂房,便點了頭:“先帶姜姑娘過去,吩咐廚房送些飯菜。”

“不必備陸公子的。”

說完,蕭瑢便徑自去了扶雲堂。

姜滢盯着他的背影手中繡帕攥的變了形。

他什麽意思,是今夜就要她?

可他今日…

“姜姑娘,這邊請。”樊管家恭敬道。

姜滢一顆心心驀地沉了幾分。

他周全禮數給她體面又如何,那都是做給旁人看的。

她左右已是他的人,何時要自是他說了算。

姜滢穩了穩心神,便随着樊管家而去。

從她求到他馬車前時,她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如今姜家得以保全,她也沒了後退的餘地。

也沒什麽好怕的,眼一閉,咬咬牙就過去了!

從用飯到沐浴,姜滢一直這麽安撫自己。

直到她被包裹着送到青帳內,聞着熟悉的冷香,她才開始慌張無措。

母親去的早,這種事沒人教過她。

她對床笫之歡半點不通,頂多囫囵有些概念。

姜家事出突然,她莽撞的求到他跟前,祖母來不及教她,她身邊沒有嬷嬷,連青袅也不在…

如今孤身在這陌生的帷帳裏,她難得生出了真正的懼意。

姜滢的長睫飛快的顫動着。

心神不寧間,姜滢的思緒跳動極大。

一會兒想,他脾氣雖不大好,但瞧着還算溫潤,這種事,應當會溫柔些的吧;一會兒想,偌大的魏宅,竟也不知尋個嬷嬷與她交待一二。

今日一連串的事讓人應接不暇,眼下剛沐浴完,渾身暖洋洋的,被裏也香香的,姜滢的思緒越來越飄渺,朦胧間最後一個念頭是,若他對她實在粗魯了,她哭一哭求求情,他會不會憐惜一二。

扶雲堂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這個法子的,我追過去時那花轎就快要進門了,我情急之下只想的出這辦法!”

陸知景苦着臉道:“長明你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敗壞你的聲譽。”

蕭瑢冷冷的看着他:“為何不用你陸公子的名頭。”

“長明你知道的,祖父要知道是我搶人家新娘子,還不得打斷我的腿。”

陸知景說罷瞥了眼蕭瑢愈發寒冷的臉,非常識趣道:“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不過,再來一次他還敢。

他沒想到在珠翠閣打架打的最厲害的紅衣姑娘,竟就是姜三姑娘。

那般明豔動人的姑娘,着實不該去給姓徐的陪葬。

蕭瑢對陸知景極為了解,自然知道那句錯了裏有多少誠意,但事情已然發生,他也不想跟他繼續掰扯,将自己的衣袖從他手中拽出來:“滾!”

陸知景眼睛一亮:“所以我有晚飯了嗎?”

蕭瑢:“…沒有!”

“明日自去徐府徹底消除嫌疑,否則…”

“否則您親自把我送進禦史臺,我知道了。”陸知景哀嘆一聲,随後似是想到了什麽,雙掌一拍:“等什麽明日啊,我這就去徐府蹭晚飯!”

他做錯了事,郡王罰他不準吃飯,他只能連夜去徐府賠罪,啧啧,多有誠意啊。

順便再拉着徐大公子徹夜長談一番,以他的道行明日就能跟徐聽風稱兄道弟,屆時還能有什麽嫌隙呢。

“我走了,長明且等着好消息吧。”

走出魏宅的陸知景,臉色又頹廢了下來。

誰想跟徐聽風稱兄道弟啊,還不是此次徐府的罪行太過重要,關乎長明是否能掌控戶部。

唉,罷了!

為長明,兩肋插刀在所不惜!

他這就去會會徐聽風。

不過,他陸知景的賠罪,就是不知道徐聽風受不受得起。

灌不死他丫的!

蕭瑢在陸知景走後,頗有些疲倦的按了按眉心,而後喚來琅一:“暗中跟着。”

琅一會意:“主子放心,屬下定保護好陸公子。”

蕭瑢擡眸:“…我是說看着他,別把人弄死了。”

他陸知景能有什麽危險。

再給徐家十個膽子,也不敢傷陸閣老嫡孫半分。

琅一嘴角一抽:“…是!”

琅一離開後,蕭瑢才踱步回披香院,他先去看了貼身小太監,聽下人禀報已經退了燒,剛吃了藥睡下,才往浴室去了。

他不習慣丫鬟伺候,魏宅也沒有能伺候沐浴的小厮,他沒心思泡浴,快速洗漱完套了件早已備好的裏衣進了寝房。

剛踏進裏間,他的神情便一冷。

眼神添了幾分殺氣。

有人的氣息!

很微弱,也很…均勻。

蕭瑢的目光落在了青帳內。

透過紗帳,隐約能瞧見微微隆起的一個小包,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眼底浮現幾絲複雜。

大抵是樊管家會錯了他的意。

他在原地伫立好半晌,才緩步走過去。

輕輕伸手撩開青帳,果然是那張熟悉潔白的小臉。

微翹的長睫上沾了點未幹的水汽。

蕭瑢輕哼了聲,這是吓着了?

不過還能睡的着,想來也沒吓得多狠。

蕭瑢正要放下青帳折身離開,卻突然發現那沾着水光的長睫輕輕顫了顫。

作者有話說:

蕭瑢:所以走還是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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